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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落脚之地。

“越大人可觉得后悔?”曲揽月扬了扬眉,打量越之恒的神色,他已经平静下来,完全看不出方才的半点失态。

越之恒抬眸,淡声道:“你倒是说说,我应该后悔什么。”

曲揽月不答,她轻轻瞥了眼那碎裂的茶盏。

到底多年相交,其实也有几分明白越大人,他们走的这条路,注定不会去强留任何人。

连动心都是错的,何况用尽手段去得到?

大师兄这几日心情都十分忐忑。

原因无他,进来坤元秘境后,没有看见湛家兄妹。裴玉京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师兄知道他心里十分焦灼。

他像一柄被困在剑鞘中的剑,已经隐忍到了极致,随时会出鞘,伤人伤已。

师兄小心翼翼劝过裴玉京一次:“师弟你别急,湛师妹说不定和她阿兄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

裴玉京当时怎么回答的。

大师兄记得他一路往前走,踏过春日的落花:“师兄,我明明已经晚了一次,弄丢过她一回,再经不起第二次。”

他以血为引,日夜赶路。

也怪仙门倒霉,路上遇到上古鸣蛇残魂,队伍被冲散。晚了一日来到桃花村,恰逢月亮刚出来,连缓和的时间都没有。

还在一起的只剩下四个人,分别是他、裴玉京,明绣,还有另一个师弟。

才出桃花镇,明绣和另一个仙门的师弟就消失,最后不得不进村找人,结果遇上一村子的怪物,他们灵力也消失。

他和裴玉京挥剑杀死,这些村民却顷刻复活。若非他们本就是身手不凡的剑修,神剑尚存威慑力,几乎不可能在村里捱到子时。

数日来,唯一的好消息,大师兄顿了顿,抬眸看去,少女放下灯烛,将村里的情况与他们细细说来。

而他的师弟,终于也像一柄平和的剑,归于剑鞘。

待听到她说,是越掌司昨夜帮过她一次的时候,神剑轻颤,似无形低鸣。

大师兄转头,看见师弟脸色渐渐苍白。

这样的苍白,在方才杀不尽怪物“村民”时,也不曾有。

可是很快,裴玉京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他看着湛云葳:“你没事就好。”

裴玉京以前只是纯粹的剑客,并非蠢笨,这几日他很快想明白湛云葳为何在秘境中会与自己分开。

他沉默良久:“对不起,泱泱,我代替我娘向你道歉。我回去以后,会对她按律施以惩戒。”

他不仅是蓬莱弟子,还是仙门公认的少主,自然有处置裴夫人的权利。

然而湛云葳想要的并非这个。

若是从前,她心里虽然憋气,但裴玉京并不包庇亲娘,该惩罚就惩罚,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其实只要裴夫人还活着,她就很难安宁。

裴玉京不可能为了她彻底割舍裴夫人,她如今也不需要裴玉京这样做。

于是她摇摇头,道:“其实我也早已猜到了,所以多备了和阿兄的引魂铃,没有提前和师兄说,只是想让师兄看清,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心意已定,秘境出去之后,便不再回玉楼小筑,纵然婚约不再,可裴师兄,同门之谊,修习教导之恩,永不会忘。”

但也仅此而已了。

裴玉京眼睫颤了颤。

大师兄听得都忍不住心里一揪,他知道,对于裴玉京来说,宁肯湛云葳捅他几剑,也不要她这样轻轻而又冷静说出这样的话。

更何况还是当着他这个外人说,那就是半点儿不留回旋的余地了。

裴玉京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但他眸中冷静还在。

他注视着湛云葳:“我不会强求你的原谅,亦明白言语无用,泱泱,你如何怪我,都是我应得的。”

湛云葳低声道:“可我不怪你。”

只是……太久了呀师兄,从前世到今生。从前等来的都是失望,几乎都快忘了,年少那点动心是什么滋味。

而记忆中残留那些他的好,如今只能让她念及这份珍贵的同门情谊,护他性命,共同平定邪祟乱象。

做不成夫妻,朋友不也很好么。

但更明了的情爱之言,却不适合当着大师兄说,两人都没再继续。

夜晚桃源村刮起了风,昨夜尚且春寒料峭,今晚明显已是温暖的春日。

裴玉京不再开口说话,垂眸在思量什么,湛云葳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放弃。

湛云葳现在更担心的是明日出了宅子,遇见越大人和曲姑娘该如何收场。

仙门王朝不睦已经数年,越大人的职责之一,便是杀了裴玉京。这件事远比她和裴玉京那点纠葛令她头疼。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清晨,村民不再留他们在家里。

大师兄一打开门,湛云葳就看见从陈家出来的越之恒和曲姑娘。

巷子狭窄,真真应了那句冤家路窄。还不等她琢磨好如何同越大人打招呼,能缓解一下水火不容的氛围,好歹别一见面就翻脸。昨日她不就和越之恒相处得不错?可见越大人是能够好好沟通的。

一条鞭子夹杂着疾风之力,毫不留情地抽过来。

神剑出鞘,挡在所有人面前。

湛云葳惊愕望去,越之恒神色如寒冰,眸中隐约不耐,一眼也不看她。

他语气淡漠平静:“滚开,别挡道。”

她鲜少听越之恒在面前说这样的粗鄙之言。

偏偏裴玉京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越之恒对他动手,他却不见生气,抬眸平静有礼道:“虽然越大人动手在先,但恩义不能忘,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

两人视线相对。

裴玉京淡笑道:“裴某在此多谢越掌司昨日救我爱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