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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个进来,却神色阴翳。

湛云葳起初还不知怎么回事,直到眼睁睁看着文循被石碑上的银白光芒拦住,仿佛灼伤,湛云葳才看见越之恒烫红的手掌。

她本就气他心口不一,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于是故意问:“越大人为何不进去?”

越之恒低眸看她。

她眼里的嘲笑实在太明显,越之恒想忽视都难。

他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越某没这个本事,湛小姐不妨试试?”

湛云葳恍然间,还以为回到了大婚第二日,她被越无咎害进浮梦蜃境。那时候她与越之恒相看两相厌。她明知越之恒不是故意占她便宜,却恼羞成怒刻意冤枉他,企图气死越之恒。

那时候越之恒也是这样冷笑,说他哪怕饥不择食,也不至于会对她如此。

湛云葳心里有几分好笑,又有些涩然。

越大人的话说得那般难听,然而在杀阵中,却是他义无反顾闯进来,将她平安带回去。

湛云葳这一瞬想说,越大人我们不吵了。

她告诉他重生的事,告诉他为何时至今日都相信他,用来交换越大人深埋两辈子的秘密。

可眼下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不等她说开口,石碑前的文循仿若疯魔,身形一瞬暴涨,要往那石碑中冲。

反噬的白色光芒,一瞬几乎吞噬了所有人,连同后跟进来的裴玉京和曲揽月。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有此变故,下意识远离那白色光芒,未免被灼伤化作飞灰。

曲揽月烫得痛呼一声。

裴玉京也蹙了蹙眉,将神剑挡在身前。

湛云葳从前只觉得湛殊镜倒霉,今日方知,真正倒霉的是谁。

身后传来的巨大吸力,梅开二度的熟悉感觉,让她本能朝前想要抓住什么。

越之恒下意识握住她的手。

那白光从两人指尖相触的地方,一路灼伤他的指尖、手腕,小臂,几乎要腐蚀掉皮肉。

湛云葳抬眸看他,这才反应过来:“越大人,放手。”

他一言不发,却不肯松手,与那石碑相争。

湛云葳眼睁睁看着他腕间几乎露出白骨来,心中欢喜,鼻尖却发酸。

她知道这样下去,越之恒的手都会废掉。湛云葳咬牙,指尖放出灵力,迫他松开手。

而同时,曲揽月看出不妙,上前一步,将戮生符贴在越之恒身后。

湛云葳明显感觉到越之恒顿了顿,旋即眼中仿佛蒙上一层红色阴翳,终于如她所愿,松开了手。

白光所过之处,除了裴玉京,人人皆被灼伤。

文循身上的黑气被蒸发掉不少,亦消失在了结界旁,不知去了哪里。曲揽月眼见裴玉京追进了石碑之中,这才将解开的符咒贴在越之恒身上。

她靠在一旁参天的林木旁,望着自己身上的灼伤,叹了口气:“做什么呢越掌司,你还清醒么,明显这该死的石碑只伤我们,并不伤她。”

刚刚那一下,几乎将所有功夫都白费。

也不知她贴得是否及时,湛云葳感觉到越大人能狠心放弃她没有。

越之恒望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沉默了好一会儿,闭了闭眼:“习惯了。”

曲揽月:“……”

不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但听来好笑又心酸,什么都可以伪装,唯独爱不可以。

偏偏他们这样的人,付出的爱在旁人看来都不见得稀罕。

曲揽月说:“放心吧,湛小姐本就不弱,这石碑对她也没恶意。裴玉京也进去了,想来没事。”

越之恒靠坐在一旁,处理伤口,也没再去看那石碑了。

很明显,这石碑是有针对性地阻止人进入。

曲揽月扔了一块石子去砸那石碑,好笑道:“早知世间多有不公,人分三六九等,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连一块石碑都会区别对待。怎么着,这石碑只能好人进?”

那白光不仅不伤裴玉京,还任由他追进去。

这也没道理啊,真这么灵,就不至于伤她和越之恒。

越之恒已经冷静了下来,没有理会她的胡说八道,眸中若有所思:“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渡厄城传说中的禁地。多少年过去了,再有灵气也不到识人的地步,多半靠气息区分。”

曲揽月好一会儿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在心里自嘲地叹了口气。

神圣之地啊,难怪。

文循就不说了,彻底的邪祟。至于她和越之恒,想到这十年来暗地里一直在做的事,一个背地里压制阴兵,一个是阴兵之主,怎么也不可能被禁地承认。

难怪禁地伤他们。

曲揽月说:“一会儿湛小姐出来了,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越之恒冷嘲道:“解释什么。”

曲揽月心道,好吧,还不如不说,有时候做什么比说什么管用。

她道:“等他们出来,大概也拿到百杀菉了,我是不信那东西能杀灵帝,真有这么厉害,就不至于东方既白和最初那位道君都死了。咱们不论如何也得意思意思抢一下,不然还不等阴兵练好,所有人都完了。”

越之恒也这样想。

曲揽月看他一眼,提议道:“一会儿我直接在你身上贴戮生符?”

越之恒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嗯。”

总比他解释为什么突然疯了,宁肯不要一条手臂,也要救回“害死”他阿姊的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