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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之恒如今对她没防备,他对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感染了她,湛云葳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也没太大警惕心,这就导致了一件坏事。

她今晚再次做了个梦。

当?然,不是命书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是个正经?到令她生气的梦。

许是再遇故人,湛云葳难得?梦到了七年前在越府的事,那时候她刚同越之恒成婚一年。

他利用她来引诱仙门弟子自投罗网,靠着洞世之镜,让仙门弟子吃了很?大的亏。

那次裴师兄也伤得?极重,一群王朝鹰犬猖狂大笑。

她梦中都是越之恒阴冷残暴的嘴脸,湛云葳想趁他睡觉给他一刀。她有时候也觉得?他有些毛病,两人关系如此水火不容,非要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她的簪子刚刺过去,那人就睁开眼?,握住她的手,冷笑道:“怎么,湛小姐想杀我?不是警告过你?,安分点,别不自量力。”

越之恒白日睡得?太久,夜里没有睡意。

身上的旧疾总是在夜里更加难捱,但?是他不太在意。

他只是听着风雪的声音,阖上眼?,在孤零零的天地间,沉寂得?像随时会化去的一抔雪。

旁边的人已经?睡熟了。

她梦里似乎很?不安,翻滚了好几次,险些撞到头。越之恒毫无所?动,直到她开始说梦话。

用过去无数次,躺在他身侧,令他不得?安眠的语调。

少女嗓音清甜,在夜里轻轻地嘟囔。

“越之恒……仙门绝不会……败给你?这样……”

越之恒骤然睁开眼?。

纵然他如今什么都看不见,仍旧在这样的黑夜里,精准地看向了她的方向。

他的眸子幽黑一片,晦暗难明。

柴火猛地炸了一下,湛云葳惊醒过来。

她从?地上坐起?来,第一反应是有追兵,发现外面安安静静,只有风肆虐而?过的声音才松了口?气。

第二反应则是看向越之恒。

他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在这样的夜里,令她无声打?了个寒颤。

她抖了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越之恒那双眼?睛,一直充满死寂,那层阴翳显得?灰暗冷漠。却在此刻,他眼?中倒映了火光,似怒、又似悲哀,百转千回,令她一时之间打?了个颤,觉得?不妙。

她清了清嗓子,用男子的嗓音问他:“怎么?”

许久,久到风都小下来了,越之恒闭了闭眼?:“无事。”

他好像正常了,不再那样古怪地盯着她。可是偏偏这样才更不正常,越之恒竟然开口?同她说话了,虽然语气同样不善。

但?是比起?前两日像个没有生气的死人,他越发像个活人。

第二日,湛云葳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

以往每日清晨,她都会给他擦一擦身子,换一次药。

他往往像个死人,无波无澜,可是这次,他冷漠地拒绝了她:“不用。”

这倒稀奇了,她忍不住看他几眼?。

可是除此之外,越之恒看上去很?正常,她喂他吃东西,他沉默片刻,垂下眼?睑,还是吃了,只是避开了她的手。

不让自己唇触碰到她的手指,吃完就将脸别到一边去。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偶尔不经?意间,湛云葳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对上他出神的眼?,不知道他一言不发地“看”了自己多久。

是不是有病啊,她靠近他的时候,他一副厌弃她的样子。等她不注意了,他又对着她出神。

在如厕的时候,也遇到了不小的阻碍。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几日下来,湛云葳都有些麻木了。

那东西……多看几次,好像也不是长?得?那么奇怪。

可今日她脱越之恒裤子,他神色古怪,半晌没尿出来。

湛云葳本来不想看,但?两人在雪地中,像两个树桩子,又冷又蠢。

她回头,避开他光着的地方,不得?不问越之恒:“怎么了?”

他脸色沉冷,抿了抿唇,也不答话。

莫名其妙!

这件事湛云葳本来就不喜欢,愤愤给他将亵裤穿回去,恹恹道:“之后有需要再给我说。”

他脸色几变,声音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的冷淡:“嗯。”

严格说来,越之恒的改变不是坏事,至少一个身上有生气的活人,比一个毫不动容,什么都不在乎的“死人”好。

他莫名其妙有了求生意志,以九重灵脉的灵体,哪怕没了灵丹,要活下去也不算难事。

但?也不是算好事,他拒绝她擦身的次数多了,类似如厕这种尴尬的生理需要,也染上一丝古怪。

几日下来,湛云葳终于忍不住再次和他谈谈心。

她戳戳他:“你?怎么回事,想死还是想活,给个准话。”

越之恒别过头,尽管知道他看不见,湛云葳还是觉得?他这双眼?睛生得?凉薄又摄人。

依他过去冷淡成那样的性子,湛云葳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没想到他沉默了片刻,嗓音冷然开口?。

“你?想我死还是活?”

这话就问得?奇怪了,她的回答难不成还能影响他?

反正他又不认识自己,湛云葳干脆道:“我既然救了你?,自然希望你?活着。”

他默了默,微不可查地抿唇:“嗯。”

嗯?

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更古怪,念及自己最初的目的:“这几日你?想通了吗,越家藏宝之地,到底告不告诉我。”

这句话一出,他神色莫名冷了几分。

“你?要哪个法?器。”

湛云葳顿了顿,这好像也不是不能说:“长?命菉。”

他冷笑了一声,背过身去。

“你?什么态度。”湛云葳这几日习惯了他的冷淡,如今难得?见他“发火”,不得?不说,还有几分好奇,“你?既然想活,不求我就算了,还敢给我脸色看。”

他睁开眼?,背对着她,冷冷道:“你?要长?命菉救谁。”

这回她沉默下来,想必是不能说,但?就算她不说,越之恒也知道。

“你?道侣?”

她皱了皱眉。

“不救。”越之恒冷漠道,“我没让你?救我,你?可以杀了我,可以离开。”

他闭了闭眼?,不愿承认心里有几分难以抑制的冷怒和悲哀。她前几日的问话还历历在耳,她也说了和自己有仇,落到她手中没有好下场。

所?以她这是想做什么。

难道他死了不够,凌迟不够,她留着自己,是想到了别的折辱法?子?

她就这样厌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