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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队行大道,商旅无不恭敬让行,凡两浙辖区内沿途的亭、铺、驿,皆清空等候,并备好酒肉饭菜,让军士们吃饱喝足。

从苏州到扬州,近三百里路,只用了两天便走完。

夏季炎热,宋澈吩咐商队,四更起早,午时歇息,待熬过了下午几个时辰毒辣的太阳,再继续行商,直至二更天歇息。

第三日脚程,商队辞别了两浙最后一处驿站,正式进入淮南路界,往东走五十里便是扬州,但商队不过主城,只往西北走庐州,大约五百里,期间路过的所有县城,宋澈皆叫人事先送去了度牒,叫当地衙门扫清障碍,保证官道畅通无阻。

淮南路与两浙路仅一界之隔,却似两个人间。

先前宋澈到扬州参会时,也是走的这条路,路上流民远不及眼前这般多。

自苏州募兵屯田后,两浙其它州府纷纷效仿,因此本路流民安置得十分妥善。

但流民谓之为“流”,便是流动性大,若源源不断涌入两浙,再好的政策也无济于事。

各路之间,便设下了关口,防止流民乱窜。两浙这边山清水秀,官道大通,而反观淮南,遍地褴褛,哀嚎连连。

淮南东北沿海,倭祸最为严重,处于西南的扬州首府,倒是有片刻安宁,不过据苏州的流民传道,扬州经略贪赃枉法,昏庸无能,兴许太平不了多久。

上次扬州商会,在江边遇匪,宋澈便感叹这座城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眼下观望流民凄惨,果真如此。

淮南,据说高琛便到了此路,宁叶红也在这里,就是不知……却但愿,能有个好结果吧。

“滚开滚开!要死都给我死远点儿,莫要拦了皇家商队!”

扬州官兵拿着棍棒,走在商队前,轰打着跪在路中央求食的难民。

宋澈想伸出援手,可若是将银子给了官兵,十有八九会中饱私囊,若是购些粮米来救济,又太荒废时间。

只得闭上眼睛,祈求快些走过这段苦难之路。

往西北再走一日,道路便不再那么宽敞,时而坑洼颠簸,驿站距离也不再那么准确,但好在近几日未曾下雨,沿途也有不少村庄,若是荒无人烟的地段,总会叫人心惶惶。

宋澈坐在马车上,举着望远镜,沿途不敢有一丝松懈,他知道麻烦总会来,却恰恰是这份身在明处的未知感,叫他心神不宁。

第五日,大清早的便已是红日高升,高温酷暑,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未抵正午,太阳便彰显了毒辣,靠得大地热气蒸腾,晒得众人大汗淋漓。

再瞧前方,丘陵山岗跌宕起伏,危机四伏。

“宋姑爷。”

一个腰别金刀,敞胸露乳的大汉摸着汗水走至车前,乃是顺丰镖局的头号镖头刘威。

刘彪指着前方山岗道:“姑爷,再往前走十里便是黑风岗了,走西口的镖师都知道,此地即便是太平盛世,也常有拦路抢劫的歹人出没啊。”

宋澈眉头一皱,问道:“可能绕行?”

刘彪说道:“可以是可以,但山岗崎岖蜿蜒,真要绕过去恐怕得多耽搁一日行程。”

天气如此炎热,四下里光秃秃的,又没个村店驿站,再绕远路恐怕好多人都会中暑。

“那黑风岗上,可有什么匪帮之类盘踞?”宋澈又问。

刘彪摇了摇头,“这个我便不清楚了,自飞云帮拦路以来,咱镖局已有近一年没从这里过,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这里抢劫的都是些流氓散客,没听过有啥太昭着的货色。”

“下一个驿站,距此地有多远?”宋澈问道。

刘彪说道:“过了这黑风岗,下去十二三里地,便是屯县了。”

“好,那便抄近路从山岗过,叫兄弟们都精神点儿,多注意四周的情况。”

“妥。”

很快,商队便脱离了大道,走山路上岗。山路不算陡峭,却十分绵长,光靠马匹拉不上去,往往还需要人力在后头推。

当上完坡时,众军士皆已汗湿了衣裳。

“快瞧!前面有片林子!”

一片绿意盎然的山林,如拨开云雾,众人好不惊喜。

“不可!”刘威呵道:“越是山林,越容易埋伏强盗,便越不能停留,大家再咬咬牙,过了这片黑风林便是下山路了。”

“可是刘镖头,太阳如此毒辣,晒得我等都快冒烟儿了,若再不歇息,只怕大家伙儿都得中暑。”

“是啊是啊,我的水也快喝光了。按照以往的行商计划,正午天是该歇息了。”

众人不乏抱怨。

刘威拿不定主意,只得再回来问宋澈:“姑爷您看……”

宋澈拧了拧衣襟上的汗水,这大热天儿的,铁铸的人都得化成汁水,往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若真叫多人中暑,只怕会更耽搁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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