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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玉视线顺着夜幕落在建筑菱角上,黑暗中,建筑菱角在他眼里开始变形,有个巨大漩涡,绞住建筑菱角,把建筑菱角扭成了“十”字。

“十”字上面出现了倒计时[00:26:46]

时间在不停流逝[00:26:45][00:26:44][00:26:43][00:26:42][00:26:41]……

江怀玉盯着快速流失分时间,有种失力感,他想赶紧做出抉择,却仿佛陷入泥潭沼泽,整个人都在往下沉,先是被淹没双脚,然后是腰,再然后是肩膀、鼻子、眼睛……

淹没到眼睛时,江怀玉觉得眼睛酸痛,他抬头一摸。

温热。

是眼泪。

……

江怀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按理说,他应该放弃谢眠,谢眠的分量是比不上姥爷,他只是另一个世界,有过亲密接触的徒弟,仅此而已。

可是,为什么,想到就舍不得?

舍不得他被镇压于魔渊,舍不得再见不到。

这种舍不得的感情,跟他对姥爷的依赖不同,好像……是……

温热在指尖变冷,冷意通过传入神经末端刺激着大脑,江怀玉放下手,想象不出是什么感情,极度低沉、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刻意忽视抉择,江怀玉逆着深秋寒风,狂奔回种有梧桐的老家。

回到家,灯已经熄了。

江怀玉放轻了声音,他走过书房,推开姥爷的卧室。推开后,他没开灯,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昏暗的卧室。

倒计时依然在进行,此时倒计时时间为[00:17:59]。

江怀玉视线透过横在门口,极细的白色倒计时数字,失神的看着卧室中的一切,即便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他脑海已经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只能看着。

“啪嗒”一声,明亮的白炽灯灯光瞬间照亮整个卧室,江怀玉不适应地抬手遮了下刺来的光。

“说是关火,人跑哪里去了?”江程安打开了床头的灯,他从床上坐起,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老花眼镜。

明亮白炽灯灯光驱散了深秋的寒冷,江怀玉感觉到一丝温度,他从失神状态回神,勉强扯起一个笑容。

“还没睡?”

“整理了下书,还没睡。”

江怀玉看到卧室里,教辅书被找出三本,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上,想来是打算明天一早就拿给需要它们的人。

江程安戴起老花眼镜,镜片反射着光,他看向江怀玉,江怀玉神色疲倦,像是耗空了力气,眼眶细看之下,有些红。

“你小子去哪里了?这么晚了。”江程安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去网吧了,工作上有些事。”

“工作不顺心?我看你从回家后就一直不在状态。”江程安道,“是被开除了?还是说……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就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家里不少你一口饭。”

江程安的声音浑浊稳重,一字一句都踩在江怀玉心上,踩得江怀玉眼眶发酸。

系统背后存在跟他说的话,再次浮现在他脑海,如汹涌海潮,淹没了他。

是不顾一起,留下姥爷还是拒绝同意,回到那个世界,回到谢眠身边。

江怀玉头一次碰到这么艰难的选择,他极力压制自己情绪,低下头,避免自己哭出来。

“没被开除,也没出……”什么事三个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江怀玉眼泪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滴在地面,晕开一团湿痕,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面对依赖的长辈,一个会这么容易崩溃,短短几句话就崩得彻底。

“我…不想你走。”

江程安浑浊不清的老眼里有些不解江怀玉为什么说不想他走,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站起身,从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递给江怀玉,以一种绝对冷静的姿态看着这个自己教育大的孩子。

江怀玉没接纸巾,他依然低着头,眼泪滚落在地面。

“姥爷,你告诉我,你想活着。”

江程安眼中更不解,半响,他温和而宽容的缓缓道:“老了,谁都想活着,不止我一个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怀玉猛然抬起头,他看到倒计时时间为[00:14:13],恐惧占领江怀玉全部心神,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的意思是,姥爷你告诉我,你想活着,活着去做想做的事,走遍想走的地方。”

江程安见多了大风大浪,抬手按住他肩膀,江程安保持着冷静。

“出什么事了。”

江程安的手苍老的,更是热的,热度透过布料传达到皮肤上,江怀玉颤抖的情绪勉强镇定下来。他擦掉眼泪,顺着门框滑坐到地上,掐住自己手心,让自己冷静。

然而,完全冷静不下来。

江怀玉咬着牙,竭力制止滚落的眼泪。

他酝酿片刻,才道出实情。

“我来自一年后。”

“你说什么?”江程安震惊地看着江怀玉,但他很快压住震惊。

他从来没有想过面前的江怀玉来自一年后,但仔细回想,其实也有迹可循,江怀玉这个时候工作正忙,按理说不可能回来,回来状态还极其不好,心里仿佛压着事。

江怀玉的声音带着哽咽。

“一年前的今天,你死在睡梦中,死因,无征兆脑出血。我当时忙着工作,没赶回来见你最后一面,心中一直愧疚。一年后,我获得了个交易,完成交易,回到一年前的今天来见你。

“按照交易,死亡不可逆转,我只能陪你这一天,一天后,一切回归原样。”

江怀玉哽咽到说话都带着哭声。

“我不想回到原样,我不想你死,我得到个机会,姥爷,只要你告诉我,你想活着……”

“我可以放弃一切,我也可以背负骂名。”

这一瞬间,自私如毒蛇般疯狂占领江怀玉心,缠住他全部理智。江怀玉感觉自己彻底陷在泥潭沼泽中,是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

卧室里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

江程安蹲下身体,他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句急切问话,“交易对你有害吗?”

江怀玉怔住了,他看向江程安,呐呐道:“我觉得没有。”

“那就好。”江程安蹲着有些吃力,干脆跟江怀玉一样,坐到地上,一老一少,跨越了两个时代。

“你刚才说,放弃一切,背负骂名是什么意思?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机会会导致上面的情况。”

江程安对江怀玉来自一年后的话极其冷静,对于死亡也极其平静,冷静得不可思议。

其实江程安这么冷静也不是没有原因。

在妻子被女儿气得心脏病发作死亡后,他就已经看淡了一切。

江怀玉抿紧了唇,喉咙干涩。

眼泪模糊了视野,他盯着地板上的倒计时,[00: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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