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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晦暗的光线扫入房内。

江怀玉迷迷糊糊发现天亮,抬起手臂遮住扫到眼前的微光。手臂酸软,抬起遮了会,江怀玉就不太舒服地放下手臂,侧身把脸埋谢眠怀里。

他和谢眠结为道侣已经六月有余,早已习惯谢眠的存在,下意识依赖。

纤长睫毛触在锁骨上,谢眠睁开眼,垂眸看向江怀玉。

江怀玉像枝山间被雨打湿的新芽,墨发散乱,肌理纤薄的后背被墨发掩了些,其间露出零星咬痕吻痕。

谢眠盯着江怀玉,觉得有点不真实,仿佛还在六个月之前,道侣典礼上,他问江怀玉接不接受。

他搂住江怀玉腰,贴近江怀玉,轻轻唤道:“师尊?”

江怀玉迷迷糊糊应了声,掐诀凝出个红色小人,红色小人三步作两步爬到谢眠嘴前,蒙住谢眠嘴。

“不许说话……困。”

谢眠闻言,看了眼红色小人,红色小人顿时消散。

他没再说话,只是亲了下江怀玉发顶,指间细细卷着江怀玉墨发。

卷了会,他想到什么,垂下眼帘,抿紧唇。

好半天,他才抬起眼帘,悄无声息起身。

“去哪里?”谢眠正准备离开,一只弧度漂亮的手拉住他衣袖。

谢眠扳开拉住他衣袖的手,轻轻握住,回头看向几乎把自己缩薄被里的人,半弯下身:“去九龙岛。”

“九龙岛?”江怀玉从薄被里慢腾腾探出头,他眼眶微红,睡意朦胧。

谢眠压低声音,说出自己去九龙岛找点东西。江怀玉闻言,当即卷着火系薄被往床下滚:“为师陪你。”

谢眠没料到江怀玉突然往床下滚,他连火系薄被带人一起接住:“师尊说便说,往下滚是想摔上一跤?”

江怀玉轻,火系薄被也轻,接住时,异常柔软。

哪里都柔软。

“不是有你吗?”江怀玉被谢眠重新放到床上,他勾住谢眠脖子,往床上带,“为师陪你去。“

谢眠被他拉得跌在床里,因不想跌下去压到江怀玉,他双臂撑起,撑在江怀玉身侧。江怀玉还没从睡中完全清醒,见状,仰首亲谢眠一下。

“给为师穿衣。”

谢眠从胸腔发出声笑,他低头,近到快亲到江怀玉时,停住,缓声问道:

“自我几十年前自离玄魏宗,你我就不再是真正的师徒,只是口头还保持着称呼。既不是真正师徒,你叫我做事我就做事。”

话一顿,尾音微微拉长,神的散漫尽显,“凭什么?嗯?”

江怀玉张开唇,涩然地亲向谢眠唇,学着谢眠亲他时的举动,舌尖拨开谢眠唇齿,一点点亲。谢眠配合的任他亲。

江怀玉亲了会,缩回,睫毛微颤,红着耳尖,小声道:

“凭我是你道侣,全六界都知道。”

虽然早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师徒,但却是真真正正的道侣。

丝丝缕缕的清甜在嘴里蔓开,谢眠慢慢舔去唇上湿润,他顶了下上颚,笑了两声,把江怀玉从薄被里抱了出来。

“无可反驳。”

三月初微寒,绣着雪白飞鹤祥云的衣摆垂在地面,江怀玉衣冠整齐,他攥着衣服,看着谢眠单膝跪在地面,握住他左脚,细致入微地替他穿鞋袜。

他脚是典型美人脚,单薄,线条流畅,脚背白地能看到些不明显的青筋。

左脚脚背上用赤红墨画了一枝极细的桃花。桃花枝从脚背微弯到脚裸,然后断于雪色裤脚处。

其实并没有断。

江怀玉只要撩起裤脚便能看到余下的桃花枝一直延伸至他小腿。

这枝极细的桃花是办完道侣典礼那夜,谢眠画的,因为赤红墨是万年墨,所以至今未褪。

江怀玉前两日问过谢眠,说要百年才会褪。

谢眠视线停留在桃花枝上,他只停留片刻,便移开视线。

雪白袜口遮住桃花枝,他细致入微的给江怀玉穿好鞋袜,两人一同前往九龙岛。

九龙岛处在一片水域之中,自被围剿后,九龙岛宫宇倾倒,寸草不生,看不出半点曾经的奢靡荒诞。

江怀玉和谢眠沿着熟悉的路线,出宗来到九龙岛岛岸。

岛岸遍布礁石,江怀玉踩着被海浪拍湿的湿漉漉的礁石,跳到九龙岛地面,九龙岛地面被真火灼烧过,焦黑起皮,人跳到上面能听到地表碎裂的咔擦声。

“你来九龙岛找什么东西?”

江怀玉跳到地面,又踩了两下地表,侧目问谢眠。江怀玉对九龙岛印象极差,差得多瞧上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咸湿的海风从海平面吹来,谢眠玄黑衣诀猎猎作响。他站在礁石上,漆黑瞳孔眺望九龙岛。

目光所及最远点,苍茫漆黑。

谢眠从骨子里厌恶这里,他漆黑瞳孔不受控制变成了赤红竖瞳,但瞬间又恢复成漆黑瞳孔。

“想起母亲,来看看她骨灰还在不在。”

谢眠自从秦屿杀他,问他最后想见什么人时,看见他母亲的虚影,就总是不由自主想起他母亲。

想起他母亲说得最后一句话:希望死后回到故乡。

谢眠恨他母亲,并不想完成她遗愿,但最近两日想起母亲的次数越来越多,多得谢眠心烦,便干脆来九龙岛看看他母亲骨灰还在不在,在的话,带她回故乡。

免得心烦。

收起视线,谢眠姿态优雅地跃下礁石,点地落于地面,道:“应该不在,九龙岛覆灭时,真火烧了几个月。”

江怀玉知道谢眠母亲“宋柒”,宋柒是个小国的公主,很聪明,很漂亮,也很薄情,她就像一枚尖锐的针,亮眼而极具攻击性。

江怀玉为任务,来九龙岛教导谢眠时,见过宋柒。

但只见了一面。

那一面给江怀玉极大触感。

宋柒正带着几个小妖在讨好谢眠那个身为九龙之首的名义上的父亲,场面过分不堪。

“她什么时候死的?”江怀玉想到当年那一幕,问谢眠。

江怀玉记得宋柒从不管谢眠,在她眼里,自己的利益胜过一切,因而她过得还算不错。

“师尊被迫离开九龙岛的第二年。”谢眠应道,他牵过江怀玉手,一起往当时埋骨灰的地方走去。

“怎么死的?”

谢眠带着江怀玉一步瞬移到曾经埋骨灰的地方。那是一处不显眼的山丘,山丘已经被真火烧得起了一层又一层地皮,像皮炎患者脸上的病状。

谢眠松开江怀玉手,无形力量自他身上蔓延至山丘。山丘剧烈震动片刻后,浮现一个几乎被烧毁的特殊瓷罐。瓷罐焦黑,爆出无数道裂缝,经过几十年的时间,裂缝被泥土填了大半。

谢眠召来瓷罐,目光盯着瓷罐上异常模糊的两个字。

“宋柒。”江怀玉念出了那两个字。

谢眠嗯了声,片刻道:“她死前说她想回自己国家,弟子送她回自己国家,师尊陪弟子一起吗?”

江怀玉点点头:“陪你。”顿了一下,又问起谢眠未回答的问题,“她是怎么死的?”

“弟子杀的。”

江怀玉瞳孔微缩,他看向谢眠:“你说什么?”

谢眠平静道:“弟子杀的。师尊被迫离开九龙岛的第二年,她不知什么原因摔掉腿,为继续讨好几个龙族,获得生存,她放血养从妖界传来的一种蛊虫,想通过蛊虫站起来。

很不幸,被蛊虫反噬了。”

“然后呢?”江怀玉紧紧看着谢眠。

“然后?”谢眠低笑,“然后她想到把蛊虫转移到弟子身上,但因弟子太警惕,她没机会转移。就这样被反噬了半个月,她实在忍受不了,疯疯癫癫,便把主意打到其他龙族身上,想以姿色勾引后转移。

“弟子见她如此可笑又可恨,便算计她,杀了她,让她早死早解脱。”

江怀玉听完,愣住。

两人沉默着离开九龙岛,用星罗图找到宋柒的国家“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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