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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那些烧烤还是快马加鞭地送到了她家门口。

但很可惜,林琅意的外卖先一步到了。

外卖员和程砚靳同时出现在门外时,林琅意盯着他, 质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知道她的公司地址不稀奇, 她临时租的公寓地址怎么也知道?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家人。

程砚靳刚才电话里被她骂了后短时间不敢直面她, 生怕在这种时候平白惹她生气。

他虽然有问必答, 但站在老远的距离外错开她的视线说:“我问原,不是, 我打听来的。”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不肯直说,林琅意问不到算了, 直接将门一关, 把好不容易排队等来后拎着打包盒的他扔在外面。

林琅意明天公司里依旧有要紧事,林向朔按理来说也有,但他放下了手上的一堆活,在今天傍晚就飞回去了。

葬礼明明是两天后。

林琅意慢慢嚼着油滋劲道的炭烤五花肉,将楚关迁意外去世的这件事好好盘了盘。

既然是意外, 按道理估计没有遗嘱, 那么如果公司章程没有特殊规定的话, 他手中那点股份应该由直系亲属继承。

原楚聿是个优秀的标准资本家,楚关迁那点股份哪怕全部给了原娉然,也依然不能撼动他的地位, 况且从外人的视角来看, 母子俩是一体的。

同样作为公司的股东,应元虽然占比不大, 但林向朔历来喜欢跟各方股东打交道,对原楚聿也存了对抗庄岚的心态, 所以这次楚关迁出事,他怎么也要回去探望哀悼一下,表现一下存在感。

这么说来,她也应该表现一下存在感。

但谁说存在感,一定要本人露面才有效呢?

林琅意想到林向朔风尘仆仆地赶往A市,哼笑了声,用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油,给庄岚发去了一条信息。

*

不是所有的股权变动都需要经过股东大会决议的。

如果是公司内部股东之间的股权转让,不需要经过其他股东的同意,只要两方拟定约定,就可以自由决定转多少股份。

林琅意在空降公司时,按照公司股权激励政策拿到了一小部分的股权。

这原本是作为一种激励工作产出的方针,是鼓励核心员工尽心尽力的一种常规操作。

但林琅意当时索要这一项激励政策可不是仅仅是为了多一点分红,虽然林廖远林向朔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事实上,她是要成为公司的股东,无论才占了多小的份额,只要拥有了这个身份,她最后一块拼图就完成了。

庄岚在第二天飞来G市与林琅意完成股权转让的手续,她也要参加楚关迁的葬礼,所以这种时候还愿意抽出时间飞来一趟非常义气。

林向朔不在公司,林琅意则挑着这个日子,在事情尘埃落定后通知了其他股东。

早早飞去A市的林向朔和林廖远在听到消息后前后给林琅意拨了35个电话,林琅意一个都没接。

当天下午三点过,林廖远千里迢迢飞回来,从电梯升上8层,一路都有人在冲他叫“林总好”,他却行色匆匆,连点头示意这样简单的反馈都没有心思做。

大步走到林琅意的办公室,门紧闭着,林廖远推门的手一顿,抬手敲了敲,里面却没有回音。

他忍住焦躁的心情,又抬手敲了敲,临时去了下洗手间的周秘书回来,看到他,展颜友善地询问:“林总,您是找林董吗?”

林廖远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眼尾皱纹夹着,点了点头。

周秘书礼貌地往身后摊了一下手:“林董正在开会,您稍等下?”

林廖远看着周秘书脸上精致得体的妆容,隔着同样泛泛的笑容,他一时觉得自己快要辨认不出藏在后面的真心还是假意。

他在女儿的办公室外,在对客的接待室里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

直到周秘重新进来,友好地提醒:“林总,会议结束了。”

林廖远这才像是梦中惊醒一样乍然从怃然的状态回过神,他的胳膊肘不小心碰到桌子上的茶杯,里面半口没喝且早已冷却的茶水被撞出杯沿,洒了一小泼在桌上。

“没事,我来收拾就好。”周秘说,“一个小时后林董还有另一个会,您尽量趁早。”

林廖远进到会议室,里面零零散散还有几位公司核心部门的经理正在收拾材料和电脑,见到他,纷纷打招呼:

“林总好……那林董,我先回去工作了。”

林琅意坐在长桌的顶端:“好。”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从门口离开,而林廖远恍恍惚惚地站在门外,忽然意识到这一路上两个截然不同的称呼:

林总,林董。

是的,林琅意是董事会中的执行董事,这是正儿八经经过股东大会投票通过的。

林氏当时也投了赞成票。

会议室里的人全部离场,林廖远将门关上,看到林琅意头也不抬,正将手中刚提交上来的材料翻过一页。

她手中还夹着一支笔,身子不动,手腕翘起往长桌另一端遥遥一指:“坐。”

林廖远的脚步一滞,再提起来的时候分外沉重,两侧的位置上还留有没有来得及收拾的茶杯,他只能坐在长桌的末尾。

坐下后,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无言的冷场。

林琅意并不急着开口,她细细读着交上来的报告,目光冷静从容。

枯坐了五分钟,林廖远才终于开口。

他说:“珠珠。”

“嗯,爸,”林琅意抬起头,“怎么了?”

林廖远人远在A市的时候都快急疯了,因为打不通电话,脑子里更是什么猜测和念头都有。可真到了现在,坐在她对面,喉咙里那口呼不出来的气息提起又按下,他迟迟说不出话来。

空气凝滞。

在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后,林廖远才徐徐道:“当时你进入董事会,是因为海珠条线的决议已经板上钉钉,而你手握关键技术,又与国外试验田负责人的关系良好,所以才几乎以全票通过的方式成为了执行董事。”

他说到“全票通过”时,那张疲态的脸上有短暂的恍然,那一瞬间各方股东的脸走马观花般地从脑海里闪过,他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好像又没有。

林琅意看着他,泰然点头道:“是,很感谢各位对我的认可和支持。”

林廖远嘴唇颤了颤,继续道:“但是股东会,庄氏的股权,我听说都转移给了你。”

他强调:“之前没有任何风声,我是今天才知道的。”

林琅意将手上的笔往前一扔,骨碌碌滚过去,最后夹在书页中间。

她人往后靠,皮质老板椅往后延伸着下压:“是啊,怎么了?”

林廖远表情有些难堪,两只手握紧又松开:“庄氏在投资之前,是不是就跟你说好了。”

林琅意偏着头望向他,轻松道:“是啊。”

“你早就知道了!”林廖远忽然重重一拍桌子,一旁没有盖好的陶瓷杯盏震出“叮”的一声,扣严实了。

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气得直喘气:“当初我们一家人都在为这件事发愁,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就是不——”

“当时发愁的不是拉投资的事么?”林琅意双手交叠着垫在下巴处,打断他,“这不是完美解决了?爸,解决了你还气?为什么,因为不是你们解决的?但那时候不是你再一次给我打电话求助的吗?”

她语调拖长:“怎么每一次,都是我在解决问题啊?”

“除了我,其他人都是废物吗?”

林廖远亟待开口辩解,又被她打断:“我问你,公司资金拉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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