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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温然站起来,回房间拿衣服。

一天之内洗了两次,不能再干净了。温然擦着头走进客厅,顾昀迟正在辅导秋秋写暑假作业,抱着手像个不苟言笑的中年教师,秋秋肉眼可见的紧张,小心翼翼写下答案,顾昀迟不留情道:“错了。”

“有个括号,没看见吗?”

秋秋擦掉错误答案,声音细如蚊呐:“看到了。”

重新写上答案,她偷偷看顾昀迟的反应,顾昀迟点了下头:“嗯。”

等顾老师结束教书育人的工作回到房间,温然坐在床边,说:“秋秋本来胆子就小,你为什么不能态度好点。”

顾昀迟皱了皱眉:“我态度不好?”

“……算了。”温然手往身后抓了抓,抿抿唇,忽然有些难以启齿,“我后面腰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我自己看不到。”

浴室里的镜子很小,挂得又高,只能照脸,他迫不得已只有向顾昀迟寻求帮助。

顾昀迟朝他走过去,对着床抬了下下巴:“去床上。”

温然就趴到床上,脸枕在手臂上回头看向顾昀迟。顾昀迟站到床边,撩起温然的T恤下摆,露出一截白韧的腰,他低头看了眼,说:“流水了。”

“?”温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哪里流水了?”

“还能哪里。”指尖在伤口周围点了几下,顾昀迟说,“被咬的地方。”

温然被弄得轻微抖了抖腰,问:“那怎么办?我觉得不是蚊子咬的,下午掰玉米的时候就开始痒了。”

“我去问问有没有药膏。”

“好。”

一动不动地安静趴在床上等了半分多钟,温然望着房门,顾昀迟拿着一小罐药膏回来了:“说是被虫子咬了都可以用这个。”

拧开盖子,他挑了一点药膏,在温然的腰上打着圈涂抹。有点凉,也有点痒,温然看着顾昀迟低垂的脸,看不到他的手指,但可以想象指腹在皮肤上轻轻打转的样子,因为触感十分清晰。顾昀迟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腰上,光裸的,没有遮挡的——想到这一点,温然怔了怔,突然转回头,把脸埋在手臂里。

涂好了,顾昀迟出去洗手,温然往床里面挪了挪,趴在枕头上晾药膏。好一会儿,顾昀迟才回房间,并按下门旁的开关将灯关掉。黑暗一片,温然扭过头看着他的身影走近、躺下。

月光照进窗,房间变成深蓝色,慢慢陷入静谧。明明很疲惫,但睡不着,温然在一片暗蓝中用目光描摹着顾昀迟的侧脸——额头、眉骨、鼻梁、嘴唇,总觉得他也没有睡,温然轻声问:“你为什么不想回家?”

顾昀迟半睁开眼,眼神投在昏暗中的某一处:“我爷爷习惯在过完生日之后去祭拜我父母一次。”

有些意外,温然张了张嘴,说:“是不是整个顾家都要去,但你不想一起去,对吗?”

“这次说不定还有你们家。”

温然顿时一怔,顾昀迟没有骂人,他却比被骂了还要不好受,陈舒茴与温睿无需体会的羞耻、难堪、愧疚,全都成倍施加在他一个人身上,而他甚至无法反驳说自己是不一样的。

实际也的确没什么不一样,他本就是温家的帮凶,相同的货色,顾昀迟应该讨厌他的。

见温然沉默,顾昀迟道:“又没骂你,装什么委屈。”

“没有委屈,你要骂我也是应该的。”温然全盘接受,说,“可是你这样,顾爷爷会担心的,他不一定了解你的想法,只知道你失踪了。”

“已经提前跟赫扬说过了,他会处理好的。”

“那就好。”温然放心了一些,顺口道,“感觉陆赫扬是很可靠的。”

顾昀迟说:“他有男朋友了,你少做梦。”

温然:?

“你以为陆赫扬是什么好人。”顾昀迟接着道。

“他不是好人你还和他做朋友。”温然说,“还有贺蔚,我觉得他人也很好。”

顾昀迟平等地辱骂每个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吧,可能是我不太了解他们。”温然不打算争辩了,又问,“你是怎么发现游艇上有危险的?”

回忆起顾昀迟和船长的对话,以及让自己关灯的指令,温然确定顾昀迟一早就知道了。

“保镖。”顾昀迟闭上眼睛,“一般情况下他会主动申请跟着我,但昨晚他犹豫了。”

温然睁大眼,撑起身:“你是说你的保镖和别人勾结了?他是新来不久的吗?”

“跟了我六年。”顾昀迟很平静。

温然一时哑然,六年,或许正是因为相处了太久,保镖才会迟疑,也因此被顾昀迟一眼看穿。

“你难过吗?”温然重新趴下去,看着他问。

“没必要,又不是第一次。”顾昀迟淡淡道,“该难过的是他。”

利益之下没有真心,巴结他的人很多,希望他死的人也很多。温然想,顾昀迟大概已经习惯了周围人的背信弃义,金钱能买到的忠诚太可贵,如果持续不了一生,几年也算够本。

“那游艇上还有其他坏人吗?”

“不清楚,但再往前开一定有其他船在埋伏,趁凌晨大家睡觉之后动手。”顾昀迟说,“所以我要先离开,毕竟目标是我。”

温然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事,就像上次盘山公路上的撞车,即使这次的绑架没有真的发生,他仍然很担忧:“会是之前策划撞车的人做的吗?抓你干什么呢,威胁顾爷爷?”

“谁知道,也可能是拉到公海上杀了喂鱼。”

不理解他为什么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温然看着他,顾昀迟依旧闭着眼,问:“怎么,怕我死了你们家就没好处拿了吗。”

温然坐起来,低声道:“不是。”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只是一想到顾昀迟描述的场景就十分后怕,他说,“就算什么好处都没有,也希望你平安活着。”

顾昀迟睁开眼与温然对视,银色的月光落在他脸上,冷淡没有温度。

电话铃忽地响起,温然被吓得一抖,顾昀迟揉揉脑袋,有点累的样子:“开免提。”

“好的。”温然爬到床尾,朝橱柜探出手,按下免提。

“睡了吗?我没打扰你们吧?”贺蔚谨慎地问。

顾昀迟又乏又不耐烦:“在睡。”

“啊……呃……”贺蔚在电话那头嘀咕着你这个睡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嘀咕几秒,他说,“虽然赫扬让我别吵你,但我就是有点担心,你们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我去办。”

顾昀迟:“别再打电话过来。”

“……就交代这个是吧,好。”贺蔚问,“温然你呢?”

温然:“祝你生日快乐。”

“……行,谢谢。”贺蔚说,“神经病吧你们两个!”

电话挂断,房间又安静下来,温然躺到枕头上,身体一侧紧贴着墙,以免触碰到顾昀迟使他反感。谁也没有再开口,呼吸在虫鸣声中变得规律而缓慢。

不知睡了多久,连窗外的虫鸣都停了,温然被热醒,但不是自己的身体热——他的手臂和顾昀迟的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传来的滚烫。

温然猛地坐起身,朝顾昀迟凑近一点:“你发烧了吗?”

顾昀迟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温然将手心贴到他额头上,烫得吓人。温然说:“你真的发烧了。”

“怎么办啊。”在顾昀迟不清醒的注视中,温然忧心道,“你千万不能生病,明天还要扛玉米。”

顾昀迟:“……”

作者有话说:

小顾两眼一闭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