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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下来后,紧跟其后,又迟迟地拐进来了几辆车,原来是李满带着孙龙那帮人也来了。

尤志坚听闻动静,赶忙出来,见家门口围着乌泱泱一群不良少年,又见他们都拿着棍棒,顿时明白是来催债的,顿时慌了神,寻思着要跑。

为首的是一个胖子,瞧见杨暄后,顿时笑了:“哟,消息知道得够快啊。”

杨暄没说话,走到他面前:“胖哥,这单先缓一缓。”

尤志坚见杨暄能和人说上话,顿时贴了过去:“好小子,你帮你叔说一下——”

胖子不等尤志坚说完,就上手推了他一把:“你先滚一边去。”

杨暄看了一眼被搡得趔趄的尤志坚,没说话。

“怎么,想干架?”胖子眼睛环绕了一圈,“和你玩得好的这群人,大家伙也认识,你觉得能打起来?”

“没想打。”杨暄说。

“那你叫人来是干什么的?给咱喝彩?”

李满从后面过来:“胖哥,不是不让干,这家和暄呢,都是邻里邻居的,闹起来不好看……”

“我就是知道你打听过,才来这儿,”胖子有点洋洋得意,“张老大也同意了。”

杨暄问:“你想怎么样?”

对方上下看了一眼:“你过来给我磕两个头。”

杨暄没啥反应,李满和孙龙几个人动起来了。

看着蠢蠢欲动的两帮人,胖子退而求其次:“那行,咱俩单独。”

杨暄这才点头,他跟着胖子走,剩下的人也乌泱泱骑着车离开。

尤思嘉急了,几步就要冲上去,但被李满一把拽住,他小声说:“你别慌,应该没什么大事。”

尤思嘉抓着他问:“他们干什么去?”

“就……”李满挠挠头,“找个地揍一顿。”

她愣住了:“谁揍谁?”

李满转移话题:“你也别太有压力,暄本来就不想和这帮人混一起了,借这个机会被打两拳、瘸个几天,就能划清界限,也挺好。”

尤思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看着这群人呼啦啦尽数离开,自己则坐在马扎上。

姥姥领着尤思楠走了,离开前问她要不要一起跟着。

尤思嘉盯着外面看,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姥姥没回答上来,叹了口气,骑着三轮车走了。

尤思嘉继续坐在马扎上等杨暄回来,心里还在想着那个问题——

不同意把姐姐和妹妹送人,那当年为什么会同意自己呢?

外面栽种的梧桐已经是十来年的老树了,淡紫色的桐花落了满地。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尤思嘉再次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回来的只有杨暄自己一个人,他把车停到了门口。

尤思嘉赶紧起身,等杨暄摘下头盔后,她凑过去,上上下下观察。

额头上有淤青,嘴角破了皮,但是腿没瘸。

尤思嘉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杨暄抱着头盔,坐在门槛上。他的两条腿有点无处安放。

尤思嘉拿着棉棒,沾了一点药水,小心翼翼地往他破皮的额头上涂。

她的发尾滑下来,蹭到他的脖颈,酥酥麻麻的,额头则是棉棒带来清凉的微刺感,见她凑近,杨暄的第一反应是闭眼。

不过很快又睁开。

杨暄开口:“尤志坚欠的那个数,他自己应该还不清。所以,过俩月他们还会再过来。”

“但起码拖到你中考之后了,”他继续说,“你——”

尤思嘉点点头:“我知道了。”

杨暄看了她一眼:“你别难过,这件事情是他的错,你能考出去,就别回来了。”

“我不难过,”尤思嘉说,“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她帮杨暄贴上创可贴,随后坐在一旁,慢慢说道:“以前在养父母家,过得不是很舒服,我总想着回家就好了,后来发现家里人也不太在乎我。现在我知道,人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自由的能力。”

杨暄听她讲着,微微偏头看。

“大人们干了什么要去哪里,我不感兴趣,我只是讨厌自己像货物一样被人送来送去。”

她垂下了头,声音低低的:“那其实我就需要一点钱,不需要很多,但是我现在没有。”

这样讲着,她就盘算起了以后的打算,考完试她可以先借住在圆圆家里,然后打份暑假工……

杨暄说:“不会有人再把你像货物一样送来送去了。”

尤思嘉抬脸看他。

“思嘉,”他喊她的名字,“没有落脚点,那就一直跑吧。”

“什么?”

“之前你的好朋友来找你,”他同她对视,“你不是说自己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没有落脚点吗?”

“嗯?”尤思嘉有些惊讶,他记得之前的话。

“一直跑的意思就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尤思嘉眨了眨眼,随后问:“那你呢?”

那自己呢?

杨暄望着她,能清晰地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杨暄很多时候,看到尤思嘉就想起小时候的那些日子。孩子的世界太小,小到一起玩耍的快乐可以充斥所有。每次,他望着她就像望向自己,看向她同时也是看向自己。

能够理解他的、有过相似经历的、让他感觉珍贵而又在乎的,并愿意为之奋斗、而不是填饱肚子、仅仅为了活下去。

杨暄没有直接回答。他起身,从旁边的杂物堆里翻了几下,最后翻出来了一根树叉和一根皮筋。

他做了一个弹弓样式的小玩意,蹲下捡了一块小石头。

皮筋绷直,拉长,杨暄松手,小石子射到了对面的墙上,“咔哒”一声留下了痕迹。

杨暄指了指小石头:“这个是你。”

你是自由前进的。

他又举起弓,晃了晃:“这是我。”

我是甘愿托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