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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离开寨子了。-- --”

还没等韩子矶想好安慰她的办法,前头的人已经全身颤抖地转过身来。哪里是哭,分明是在笑,而且笑得花枝乱颤。

韩子矶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脚步一偏,离她远些。

“十九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千秋正兴奋,也不在意他的表现,边倒退着走边转圈圈,乐得冒泡。

身为一代有为山贼,光困于一个山头是不对的。她终于可以出去见识一番外头的大千世界,顺便踩踩盘子,看看能不能拓展黑风寨业务渠道,亦或是寻个好地方给兄弟们养老。

韩子矶略微惊讶:“你都十九了?”

千秋点头:“怎么?”

韩子矶抿唇不语,十九岁对于女儿家来说,就已经是过夜了的黄花菜,收摊了的烂菜叶,早就过了该嫁人的年纪。

怪不得她老爹遇见个男人就想给她当夫婿呢。

千秋瞥他几眼,大抵也是猜到了韩子矶的心思,不屑地哼哼道:“男人的心思就是肤浅,女人做什么一定得嫁人?你看我,每天打打劫,跟寨子里的兄弟们喝喝酒,再帮黑瞎子去跟山下卖豆腐的小寡妇递个情书,日子不是也蛮好的?”

哪里好了?

韩子矶微微摇头:“等你将我周全送到洛阳,我还可以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洛阳的男子,只要你看得上的,我都可以帮你说亲。”

“我谢谢你。”千秋不甚在意:“到时候再说吧,也许我有了那么多黄金,就不想嫁人了呢。”

嫁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韩子矶沉默,跟着她回到房间,坐在一边边喝茶边看她收拾包袱。

今日天色已晚,要出发也定然是明日。可是天完全黑了的时候,刘师爷也只进来说了一声驴子准备好了,便离开了。

他今晚睡哪儿?

韩子矶皱眉,环视了这简单的屋子一周,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条板凳,再没有其他可以放身子的地方。

千秋简单地打了包袱,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刚想宽衣,侧头又瞥见屋子里还有个人,一拍脑门也想起来了:“你睡哪儿啊?寨子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的。”

黑了半张脸,韩子矶指着床道:“我不可能睡地上。”

“也没多的被子给你打地铺。”千秋翻了个白眼道:“你睡床吧。”

韩子矶一愣,随即脸色有些难看:“与你同榻,损我名声。”

千秋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跳起来就抓着他的衣襟:“你什么意思嘿!我是说你睡床,我出去和邻家嫂子一起睡,你想什么呢?还有,就算同榻也是坏我的名声,你个男人有什么名声可坏的?”

韩子矶嫌弃地拿开她的手,点头道:“那你就出去睡吧。”

“我……”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无耻的人。她看在千两黄金的面子上好心让床,这厮不但不感谢两句,还这般理所当然,实在是气煞人。

一咬牙,千秋翻身就往床上一滚,拿被子捂着头,闷声道:“想起来了,隔壁嫂子今日要和他相公一起睡,我不好过去打扰。床归我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你……”韩子矶皱眉,站在床边瞪了床上鼓起那一坨半晌。睡其他地方他觉得不安全,睡床上又……

他从来没有跟女人同榻过。

于是这主儿就在床边站了一个时辰。

夜色寂静,千秋本来是赌气,气一消又觉得让大主顾这么站一晚上也不厚道,于是掀开被子,看着他道:“迂腐书生,当真比女子还放不开。得了,你上来睡,我出去。”

说罢,翻身下床,打了个呵欠就开门出去。

韩子矶也着实是困倦了,瞥一眼千秋离开的方向,再打量半天那被窝,终于是不情不愿地躺了进去。

他也当真没打算和她客气,好歹答应了给一千两黄金。

一缕幽香入鼻,韩子矶挑眉,再嗅已经寻不到。扫一眼干干净净的红罗帐,他想,这女山贼也就床还像个女儿家的东西了。

大晚上的千秋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别人休息,只能去厨房偷了一壶酒,爬上房顶去边喝边看月亮。

夏天的夜晚宁静,天上月亮也大,总算不是太寂寞。

于是这晚上,屋子里的人一夜好眠,屋子上头的人就对月酌酒到天明。

第二天韩子矶就靠在寨子门口的大树上,看着眼下青黑的千秋跟寨子里的人一一道别。

“替我照顾好六伢子啊,他身上伤害还重,不要让他再下山了。另外后院的小黑哥也替我多喂喂,是条看家的好狗。还有……”

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韩子矶很有耐心地和旁边两头驴子一起等着。他其实很不喜欢驴子,可是山路崎岖,他们这儿也没有马,还只能乘驴子。

等那头终于告别完了,韩子矶便朝姬老爹微微颔首:“我会尽快同千秋回来的。”

姬老爹神色复杂,看了看远处的千秋,低声道:“虽然打打杀杀习惯了,但是千秋到底是个姑娘家,有什么小脾气,都得你多包涵。若是实在不好相处,也让她自己回来。咱们寨子始终不会嫌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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