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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课,王临便涌到卢照雪身边来,像是不甘示弱道:“我也要做将军,还是大将军!”

哼,是比他爹还要大的大将军!

可恶,他原先怎没想着发这宏愿呢,如今倒叫这新来的同窗抢先一句。王临早在去岁秋学期便入学,一同入学的年岁上也差不多,他差不多七岁入的学,比同窗们都大一些。自小受了亲爹熏染,便觉得自己是大哥,该照顾同窗,又得身体力行,凡事都想在前头,起个模范作用。

卢照雪也不恼,自己当将军,总得有个同僚下属的,爹爹一向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阿娘又说,一起同过窗的情谊是最好的。“你叫什么名字?”

王临道:“我叫王临,我阿爹,是龙武军将军王铮。”彼此通了名姓,也好叫这新来的信服自己一些。

果不其然,卢照雪“哇”了一声,她绞尽脑汁夸道:“将门虎子。”眼前这小子的身条、脚步一看就是个和自己一样自幼习武的硬茬子。

王临有些不满:怎么这么平淡?你想当将军,我阿爹便是将军诶!他哪里知道,卢照雪自己的亲姨母、亲舅舅,都是能打赢外藩的大将,战功无数。说起来也是眼泪,即便是武安侯自己本人,在皇后娘娘不出宫的时候,也能打赢胜仗。

王临与卢照雪两个未来·将军沟通完毕,自以为都认了对方当小弟。卢照雪也很快与隔壁座的女孩儿混熟了。

原是程御史家的姑娘。她家也是书香门第,给女儿取了个“秋迟”的名字,养的乖巧温柔。

程秋迟自己温柔,却也爱卢照雪这般性子,她自己是不敢大喇喇在众人前说出要当将军的志向的。众人都说女官是特立独行,是反了天,尤其是太上皇在位时,更加排挤女官。此起彼伏,连带着小娘子也不敢养得那么张扬。

卢照雪和谁都玩得来,听她介绍了名字,抚掌大笑:“我俩的名字,竟是连着的。”

程秋迟不解。

卢照雪便道:“你的名,是不是出自诗仙《塞下曲》?萤飞秋窗满,月度霜闺迟。”见后者点头,她解释道:“我小名萤萤,与你是不是连在一块了?”

程秋迟目露惊喜:还真是。

她自小腼腆,连带着亲戚家的表姐妹都不大愿意带她玩,有时候也嫌她话少,其实她也渴望与人说长道短,只不知道如何起头罢了。如今卢照雪起头,又流露了明显的善意,她也高兴起来,可算是交到了一个好友,也好和阿娘有个交代了。

两个人说了会话,算是破冰了。卢照雪笑嘻嘻的:“你叫我萤萤就好,照雪是我大名,叫起来也拗口。”

程秋迟顺着道:“萤萤。”心中也喜欢,这样显得两个人更亲近了些。程秋迟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妹妹,卢照雪更是家中独生女,秦晔表姐虽好,到底与秦曜才是更亲的兄妹,自己这下有了秋迟,也感觉到亲密。

王临在一旁听着她们亲密相称,心道这就是小娘子的友谊么。他对程秋迟没什么关注,只关注今日新来的那个。这小姑娘可不一般,说着要做将军的人,嘴里却尽是文人话,诗仙诗魔的背了一箩筐,料想比不得自己自幼习武。

卢照雪的将军志向才说出去不久,自己的同窗倒没什么,却惹来了不速之客。

识字课之后便是术数课,才下术数课,先生前脚走,后脚就来了一群人,挤在门口。

一小胖子穿罗着锦的,腆着小肚子,身后拥趸几个,指着卢照雪道:“这就是梅花堂那个,立志要当将军的人?”

王临见状不妙,认得那是康家的小祖宗。康家虽没多大本事,却也是太后的家族。太上皇和康太后两个,如今虽退居,到底名分压着今上。康新润这小胖子也仗势欺人,尽显外戚风采。

王临他阿爹就说,同是后族,康家比长孙家差得远了,可见就妻室上看,太上皇就比不得今上。在家中悄悄说的,王临记住了。

卢照雪也不虚,一双冰凌凌的眼看过去:“你又是何人?”

其实她知道,这不就是康家小子么。康新润阿爹不中用,他祖父倒是户部尚书,自己阿爹是三司的官员,整日里打交道,又有不同衙署之间的权力之争,两家关系算不得好。

更别提自己姨母是一朝皇后,太上皇和康太后没少在后宫使坏,给姨母添堵。两家自来就不是一路人。

康新润早入学一年,不少家族依附太上皇,自然也依附康家。明明是一同入学的同窗,却也搞得等级分明,要拥康新润作福作威。

康新润的狗腿子便替了他说:“太后娘娘的侄孙你也不认得,真是白瞎了一双招子。”

卢照雪正要说,王临却见不惯自己人被上门欺负,他自觉地领了对应的“狗腿子”的活,替了卢照雪道:“你才白瞎了一双招子呢,我们这位同窗还是官家的内甥。”

卢照雪没想到王临这般讲义气,这都替自己出头。

康新润上门踢馆,不少人被吸引过来看热闹。真个是,你是太后娘娘的侄孙,我还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呢,你非要分个一二,县官不如现管,凭你再是名分高,我姨丈才是当家人呢!

卢照雪不欲生事,直接走到康新润面前道:“找我何事?”

气得康新润想跳脚。这人怎么这么会摆谱!“你小小年纪,说话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凭你也想当将军,不如早日回家绣花,看你这张脸,只怕也能嫁个好人家呢。你要做将军,能有几时好?”他恶意满满地打量了一圈卢照雪的脸。

狗腿子们纷纷附和。

卢照雪最恨人拿嫁娶之事强压女子,这回犯到她头上来,却也不忍了:“投效军队,立志报国,不知却有何过。你在家吃的肠肥肚满,岂知边疆百姓时时被侵扰之苦?”轻蔑地瞟他与狗腿子们一眼,“我外祖一家,战死边关的儿郎不知凡几,五年前羌族叩边,幸得官家重用,我舅舅打得羌族回了老家。那时候你们康家却在何处?”

怕不是与太上皇一道吓得瑟瑟发抖了吧。

“我卢照雪虽为女子之身,却有报国之志,你身为同窗,不思进取,上门讥嘲——何其无礼无义无耻之辈,我不与之为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