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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十只活兔已经养到梅阁里了。”

只有活兔是给朝华的,她拿来练针用。母亲发病时得几个丫头仆妇才能制得住她,净尘师太就教了朝华一手银针刺穴。

专扎麻穴,好让真娘发作时能不伤己伤人。

朝华自小桌上取出本书,翻到夹着花签的那一页:“着人细问西院来的那位姓名家世,又是父亲的哪一位旧友。”

甘棠应声正要去办,容朝华示意芸苓将灯火拨亮,又轻轻翻过一页书:“不必私下问,大大方方的打听。”

“是。”

罗姨娘在屋中等了又等,没把她想要的消息等来,先把亲生女儿等来了。

容永秀噘嘴进屋,还没坐下便抱住罗姨娘的胳膊:“姨娘,我明明让厨房做滴酥的,方才小鹊去取,厨房竟说没有?”

听见女儿抱怨,罗姨娘有些心不在焉,随口说道:“你姐姐下午来过,厨房上的必是把滴酥装到食盒里送到花厅去了。这值什么,重做就是。”

容寅心细,容朝华来了,西院上下怎么敢不把最好的奉上去。

容永秀揪着裙上的丝绦又问起隔几天的宴会:“姨娘,姐姐应了没有?咱们家到底办不办宴?我能不能请人来?”

罗姨娘听出女儿语气中的期盼,心中不由一酸。

她是妾室,妾室能交好的自也是妾室,私下的小宴也还罢了,请别家的主母,主母怎么肯来。

女儿这些年也只在容家老宅赴过正经宴会,这还是头回在别苑里办宴。

罗姨娘摸摸女儿的鬓发:“已经应了,你想请的人先列出来,娘替你择一择。”

容永秀这才高兴:“那我刚做的新衣能不能穿?”

容永秀是容家女儿,老宅的大夫人再不喜罗姨娘,也没牵扯到孩子身上。

到了年纪容永秀也一样去老宅读书,姐妹俩一道出门的时候,姨娘都不许她比姐姐穿得华丽,偏偏姐姐喜欢的颜色尽是些又沉又素的。

容永秀噘起嘴,其实姨娘大可不必这么小心,姐姐从来也没有吃穿用度上挑剔过她,这样小心倒显得矫情。

这宴是罗姨娘好不容易向容寅争取来的。

当着容寅的面,罗姨娘温柔解意:“老爷虽瞧中了沈家那孩子,可怎么也得再多请些人来当陪衬,显得咱们确是精心选的。一是不能叫三姑娘脸上不好看,二是不能让沈家公子吃定心丸。”

容寅点头:“那是自然,还得看他在膏粱子弟之中如何言,如何行。”

恃才傲物不可取,阿谀奉承那就更不可取了。

他是觉得沈聿人不错,虽家世上差了些,但样貌文章谈吐都是佳选,可选女婿最要紧的是看品性如何。

还有就是朝朝点头,要是朝朝不满意,那也不成。

罗姨娘终于等到这个机会,给女儿裁衣裳打首饰,为的不就是那一天么!

她刚要答应就见金芍在门口使眼色,立时改了口风:“你穿什么得看你姐姐那日穿什么,这回宴会又不是为你办的!”

容永秀依旧不高兴,明明老宅里宴请时姐妹们个个都出彩,怎么在家办宴她反而要当陪衬?

“那裙子我喜欢得很,好不容易……”

“什么裙子?”

容永秀回头看见容寅进门,扭身扑过去撒娇:“阿爹,我想游宴时穿新裙子,姨娘不许。”

小女儿一派天真,满面娇憨摇他的袖子,容寅笑了:“穿罢。”

“哎!”容永秀喜笑颜开,生怕姨娘反对,提着裙子一溜小跑回去列请客的单子。

罗姨娘接过金芍手中的茶盏,笑容满面奉给容寅:“老爷可真是,怎么这样惯着她,她可就要及笄了。”

容寅接过茶盏撇去浮沫:“一条裙子而已有什么打紧,何况朝朝……”

罗姨娘自然而然接过了话头:“我知道再好的裙衫也压不过三姑娘,可规矩是规矩,不能如此娇纵永秀,女孩儿大了规矩上要更严。”

容寅满意了,他点头道:“永秀也要十五了,你把宴上要请的人家都列出来,我也要替永秀相看起来。”

罗姨娘等的就是这个!

她笑意更深,正在此时门外苏妈妈往屋中望了一眼,罗姨娘当着容寅的面,提声问:“什么事?”

苏妈妈进门先蹲礼,看了看罗姨娘,又看了看容寅。

罗姨娘笑盈盈道:“有什么事儿就回。”

苏妈妈这才禀报:“方才东院的阮妈妈来打听琅玕簃的事。”

琅玕簃中住的就是容寅同年的儿子沈聿,是他十分看好的女婿人选。

容寅一听就笑,对罗姨娘点头:“这个办事倒是条理清楚,以后有事儿叫她去跟朝朝传话。”

罗姨娘一句也不提这回去传话的就是苏妈妈。

等人出去,容寅还在点头:“朝朝真是聪慧。”他不过透了点意思,女儿立时就想到了,还着人来打听,显是很重视这事。

罗姨娘掩袖而笑:“老爷就这么满意沈家公子?”

“此子可列入甲等,”想一想又不能这么肯定,“中甲罢。”

容寅难得开怀,罗姨娘趁势问:“我去厨房整治几个下酒的小菜,老爷不如就在我这儿摆晚饭?”

容寅顿了顿:“嘉年兄求的扇面还没画好。”

罗姨娘依旧是笑:“那我做了小菜叫人送到竹外一枝轩去,老爷偏喝了酒笔力才更佳些。”她一路将容寅送出院门,直到一行人转过廊道尽头,她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

金芍看着罗姨娘的笑脸,小心翼翼道:“要不让厨房上做?”巴巴的做了,老爷又不留。

外头那些丫头婆子,只知老爷一直住在西院,就以为老爷不喜正室对姨娘宠爱有加,可只有贴身侍候的才知就里。

罗姨娘抬目南望,金芍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天阴雨浓,什么也瞧不见。

只听罗姨娘满含笑音的语调:“别人做的怎么能瞒得过老爷的舌头,还得是我亲自去。”

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有一丝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