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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面子功夫。

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才是里子功夫。

青檀恰在此时小跑进屋里来回报:“姑娘,五姑娘和罗姨娘这回也一道去游佛进香。”

“跟咱们同路?”芸苓急问。

青檀是去送药丸的时候听到消息的,一知道消息就跑回来的,这会儿还有些喘:“是!”

容朝华眉梢微抬,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心中一动问:“沈家公子也同路?”

青檀点头道:“不仅同路,他们连祈福的庙都在一处。”

冬衣的事还能勉强说是罗姨娘办事精心,讨彩头的菜色和同寺祈福是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甘棠听完面露忧色,五姑娘可只比三姑娘小一岁。

容朝华微微惊讶,这么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她没想到罗姨娘真能看上沈聿,她还以为罗姨娘会想替永秀找个大族子弟。

沈聿那些适合她的条件,也一样适合永秀。

父亲不像大伯二伯那样出仕为官,一样是容家的女儿,她和永秀的婚事都不可能像大姐姐二姐姐那么好。

罗姨娘不放心容家给永秀择的人选,自己看中了沈聿。

怪不得对琅玕簃处处精心,连两个书僮的冬衣都想到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真是件好事!

这些年来父亲对罗姨娘很是信任倚重,管家理院照顾起居全权交给她,除此之外手中还管着父亲的一些私产。

罗姨娘手里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母亲离不开和心园那方小天地,太医、道医和净尘师太都说母亲此生再不能大喜大悲才能保得一命。

若是罗姨娘失去父亲的信任,再让父亲因愧疚答应提前过继……

那么就算她嫁了,母亲的日子也不会出什么差池,她心中最后一丝隐忧也解决了。

朝华掌心微微发烫,用一个她没见过面的男人,一举打掉罗姨娘,换母亲的后半辈子的安稳。

一沈二雕。

此时朝华觉得,这个沈聿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

“姑娘?”甘棠芸苓沉璧都关切看着她。

朝华只是笑一笑。

“要不要跟老爷透个话?咱们还是错开日子?”甘棠进言。

“不必。”

朝华不用想都知道罗姨娘必已经预备好了说辞,或是说黄道吉日就在这一天,或是说容朝华和沈聿未婚男女一道出船名头上不好听,有半个长辈在也能说得过去。

朝华又问青檀:“当真是一起出船?”

“当真!西院已经预备神符鞭炮了!”

朝华莞尔一笑:“好事。”

芸苓眨眨眼,还当姑娘这是气得很了。可这事还只是个苗头呢,再说这些年姑娘掐掉的“苗头”还少吗?

朝华突然吩咐:“甘棠,摆上棋盘。”

芸苓青檀几人都不解怎么话还没说完,姑娘怎么突然就要摆棋盘打棋谱?

甘棠取来棋盘,又从湘妃竹架上取来夹着签的棋谱。

芸苓慢上一拍也捧出香炉点了块梅花香饼,青檀提水,紫芝煮茶,沉璧自觉到廊下站着看麻雀。

没一会儿屋中除了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之外,再无别的一点声息。

天色从亮到暗,棋盘上也只有巴掌大的一小片。

芸苓伸头瞧了一眼,她跟在姑娘身边也略懂得一点棋,白子虽先行,黑子也不至于步步退让。

她悄声问甘棠:“姑娘心里再不痛快,晚膳总要用罢?要不然让厨房做两个清淡的小菜?或是要碗粥?”

甘棠笑着冲芸苓眨眼:“谁同你说姑娘心里不痛快了?你赶紧去取一瓮细花烧酒来,再跟厨房要个火炙羊肉。”

芸苓又眨眨眼,都喝上烧酒了?

“姑娘心里痛快还是不痛快?到底什么打算呀?”

“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姑娘心里有主意。”甘棠说完转身去放下窗纱,又拨亮屋中灯烛,还到桌边添了盏茶。

朝华盯着棋盘入神,手中那枚白子已经被她捏得温热,迟迟难以落下。

少了这枚白子,那块巴掌大的棋再没办法继续往下走。

要不要把永秀推进去呢?

摩挲许久,最终还是又将那枚白子抛回了棋盒中。

甘棠走上前轻声问:“姑娘,要不先摆饭?都快戌时了。”

“先摆饭罢,这盘棋摆着不要收。”

青檀取了个花罩来,将整个棋盘罩住。

朝华走到桌前,就捧着酒卮饮了半杯。

喉间刹时辣意上涌,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棋盘,花罩掩映,盘上的棋路看不分明。

若是放任白子横行,不知白子能走到哪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