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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目中欲泪,她知道行事至此,每一步都不可少。

要不是母亲突然发病,父亲就不会那么坚决。倘若父亲不坚决,祖母也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可她依旧难忍心中愧意。

琉璃将东西送过来,就笑吟吟的退了出去。

楚氏一脸慈和:“你看,我说什么?你祖母只要是想好了要办的事,就会体体面面的办了。”

“肯把这柄如意给你,也是知道了你的难处。”楚氏说着就道,“快叫甘棠……”左右一看,甘棠竟然没跟来。

朝华面上微红:“今日出门之前,我就派甘棠和阮妈妈去庄头上把人接出来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就连楚氏也一时失语,跟着她便笑起来,笑得耳畔明珠微颤:“你这孩子,倒是我白替你操这份心了。”

朝华将前日去上容村见保哥儿的事告诉了楚氏。

“这几年族学要的款向一年比一年多,可考出来的人数却越来越少。”

“大伯自来都对容氏族学十分看重,连年小考不利,必有改革之意。只要将连年来的人数一列,族学就能单划出来交给九叔打理。”

大伯母如此帮她,她当然要回报大伯母。

楚氏含笑,不住冲朝华点头。

“要不是我这些日子病着,信已经送出去了。”

一个家族的人才才是这个家族最大的财富。

楚氏又将朝华看过一回,忍不住在心中叹息,朝华这样的好女孩儿,是小六没有这个福气。

除了祖母赐下的如意,朝华还带着各房妹妹们送的礼回到别苑。

祖母房中一传出话来,妹妹们就送了探病的礼物来,虽不能去别苑探望,但该有的礼数也都不曾少过。

容寅一回来就先问妻子:“夫人怎么样?”

唐妈妈一直等在门上,听容寅问,立时就道:“夫人还是精神不济。”每回发作都像重病一场,血色元气都要慢慢将养回来。

“她昨夜里睡得好不好?”

“夜里喝了药,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那她头发掉得多不多?”

“这两天越掉越少了。”

容寅顾不得额上的伤口,急急赶去和心园,趁真娘熟睡能看她一眼。

朝华先回到濯缨阁,不及换下衣裳先问:“人接回来没有?路上可还顺利?”

“接回来了,顺当得很!阮妈妈正陪着保哥儿呢,保哥儿乖,路上一点儿都没哭。”甘棠一看容朝华回来,赶忙过来禀报。

朝华嘴角一翘,先换脱掉外衣襕裙,换上家常春罗薄衫,急着去看保哥儿。

还没进屋就听见丫头婆子们逗弄孩子声音,阮妈妈笑眯眯看着保哥儿:“保哥儿看看这个,这个好不好玩?”

朝华一进屋就见保哥儿坐在床上玩,身上已经换上了真娘亲手做的男孩小衣衫。

阮妈妈道:“咱们刚回来,唐妈妈就把衣裳鞋子送来了。”

唐妈妈见着孩子便落泪,搂着保哥儿又拍又哄,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我每日都来看哥儿!”

等到夫人的身子好上些,就说保哥儿是亲戚家的孩子,把保哥儿带到夫人身边去。

慢慢处着,可不就处下来了。

阮妈妈也笑:“姑娘就是那么打算的,再过些日子,咱们东院的笑声就越来越多了。”姑娘忙这一场为的不就是夫人么。

朝华拿了个九连环,让保哥儿扒着她手解环:“自明日起,先每天带他到我屋中呆一个时辰。”

等娘的身子好了,她就领着保哥到和心园去。

小孩子亲近一个人,都是先从玩开始的,要论会玩,再没有比娘花样更多的。

保哥儿到底年幼,又坐车又吃点心,撑到这会儿早已经撑不住了。

手里还握着九连环,脑袋就一点一点的,脑袋往朝华肩上一歪,睡过去了。

阮妈妈轻手轻脚想抱过去,朝华摇摇头,搂着这孩子在怀中拍哄。她不曾哄过幼儿,保哥儿却在她怀中很是安然。

阮妈妈口角含笑:“倒是一点都不认生。”觑着空禀报道,“三天竺那儿送口信回来,说是五姑娘香会上受了惊。”

“受惊?”朝华心中微动,想到暗舟中的那个男人。

永秀受惊只怕也是在那个晚上,已经过了两天,罗姨娘才送信来?

朝华了然,母亲发病的事,瞒不过西院的耳目。

罗姨娘应当是第二天收到的信,她忍耐了两日,终于按捺不住了。

今日非年非节,他们父女俩一道回了趟老宅,这个消息传到罗姨娘的耳中,只怕她更沉不住气。

她在试探母亲是不是病重。

朝华微微一笑:“保哥儿的事,不必再瞒西院了,把消息传到三天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