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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苓是见过姑娘扎针的,她还是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姑娘收针,她才长出口气:“姑娘,她没事了罢?”

朝华伸手摸摸女孩的脉,她跟萧老大夫刚学不久,不敢拿大:“叫人请个大夫来。”

甘棠就在此时进屋:“已经去请了。”

不一时请的大夫就来了,是寺前街上小医馆的大夫。

老大夫一把花白胡子,知道是权贵人家请他,进门先作揖行礼,待看到床上躺的人,老大夫惊道:“这不是大妞嘛,怎么躺在这儿了?”

甘棠芸苓面面相觑,都还没找到这姑娘的父母呢,反让大夫先认出来了。

朝华先怔后笑,是了,这女孩的父母既是在集市上走动做小生意的,羊角风又不是寻常病,自然带她看过这里的大夫。

老大夫先摸了脉,又看过牙齿舌头,这个病发作最怕的就是咬到舌头,一看口中无伤又转过身来。

躬着身道:“贵府上有学过医的罢?”

大妞没受伤,也没有因作力虚脱,整个人气息平和睡得香甜。要是没学过医的,不会处理得这么好。

珊瑚就站在屋门口听着,老太太午睡醒来,听说三姑娘捡了个孩子回来,派她来看看。

老太太不信神佛:“到底是件做功德的好事,你去看一眼报给我。”

朝华对老大夫道:“颇懂些医理而已,还请大夫说明白这孩子是哪家的,我们也好请人来接她走。”

老大夫细说了女孩父母在何处,竟是市集上开店卖羊肉的,丈夫卖羊肉,妻子卖羊肉胡饼,家里颇为富裕。

老大夫摸着胡子道:“庙里的师父说,因他家宰羊杀生,女儿才得了这个病,是替父母挡了灾,她爹娘待她宝贝得很呢!”

朝华闻言,眉梢微抬,芸苓已经好奇问了:“是哪位师父说的?”

老大夫道:“就是空观大师。”

等将大夫送走,芸苓才喃喃:“当真有这样的事?我之前看那空观师父还觉得他……”满面市侩,不像个和尚像个员外,没想到他还能算出这些。

没一会儿那对夫妻来接女儿,隔着清净院门就要给朝华磕头,被甘棠带人拦住了。

芸苓岂肯错过这个热闹,到黄墙根上听了两夫妻牙齿打舌头。

妻子说“今年生意这样好,比旧年又多宰了好些羊,大妞才又发病。”,丈夫道“难道不卖?好好接回去,给大妞打个银镯子。”

她回来便绘声绘色学给朝华听,还感慨:“起码大妞的爹娘是真心待她好。”来的时候还提了四盒点心呢!

朝华笑了,空观师父真是洞识人心。

容五容六这边守口不言,甘棠那边也打点好了跟出去的婆子仆从,楚氏却在听经堂里听到了消息。

她听完经与京中贵妇们一同吃茶果点心时,听说寺外人群中有个官家女眷替民人百姓施针救治羊角风。

其中几家大人的妻子道:“可问明白了是哪一家的姑娘?竟做这样不规矩的事?”

楚氏根本不知道朝华会医,自然也猜不到寺前行医的是自家女孩。虽觉不关她的事,却温言道:“活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菩萨就在这顶上看着,是件大功德。”

毕竟是上京城,灵光寺又是古寺,好几家勋爵人家也在此点顺星。楚氏虽有诰命在身,丈夫的官位却不是最高的,

听楚氏说完,其中一位夫人掩口轻笑:“我倒听说,像是你家的姑娘。”

楚氏新来,与这些人没什么交情,可她也不怵:“我家没有姑娘会医,小孩子贪新鲜都到外头看傩戏瞧热闹去了。”

她这话说完,座中几位夫人互换眼色。

待到众位夫人们散了,楚氏缓步往后禅房去时,才好奇问冬青:“是谁家的女孩,这样大胆?不会是外头传错了罢?”

冬青嚅嚅:“别家的没听说,三姑娘倒是带了个女孩回来。”

楚氏回到禅房院中,几房的丫头们在分方才羊肉店夫妻送来的点心。

你一嘴我一嘴的,个个都在好奇那个替父母挡灾的小姑娘,有的说她得病可怜,有的说虽是可怜,但也算有福气了。

得了羊角风,便不能做活,寻常人家怎么养得起?

楚氏心中“咯噔”一下,她快步往朝华屋中去,就见朝华正坐在禅窗下写着什么,见她过来停了笔。

楚氏目光一扫,看见那纸上除了姓名病症外,还写了施穴位置。

她倒抽口气:“朝朝?你何时会的这些?”

朝华没打算一直瞒着楚氏:“大伯母都知道了?”消息传得这么快?到底是身份惹了人眼。

这一句几乎就是坦白,楚氏脸上微微变色,她上前一步握住朝华的手:“往后,在外头不论是谁问,你不能认。”

朝华蹙眉,她并不觉得世家女子学医就是操贱业。

但看到大伯母焦急的神色时,她依旧不欲长辈担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楚氏把今日来灵光寺的夫人们想了一回,心里稍稍安定些,都是旧勋爵人家,如今朝中局势波谲云诡,聪明人不会在这会儿嚼别家的舌头。

她握着朝华的手:“傍晚点顺星,你多点几盏。”

散灯花,散小人。

朝华确是点了灯花,讲晚经时也无人再提这事,楚氏只道这事混过去了,市集上那么多人,谁能确定一定是容家女做的呢?

不意年十五那日一大早,容家来了传旨天使。

请容老夫人带着孙女进宫赴元宵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