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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她,是想问她愿不愿意送沈兄一程。

楚六本想跟着一起去,好歹路上他能照顾照顾沈聿,山高水远的,就凭沈聿和那两个书僮,怎么能顺顺当当到榆林?

沈聿不肯应:“我如今连县令也不是,不过是个不入品的驿丞而已,楚兄跟着我去也是吃苦。”

他有任状,带着朝廷任状一路都歇在官府驿站中,花销并不多。

楚六直跌脚:“沈兄知道什么?你一个加白菘芦菔两个也就三个人,万一路上遇到山匪,抢了你的任状去当官儿怎么办?”

沈聿颇有些惊讶:“楚兄还知道这些?”

楚六当然知道了,这是他想出门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们用来吓唬他的,因是真事,就更可怕。

好些人当了几年官,才被发现换了人。

楚六看沈聿不为所动,急道:“再不济你也得雇上两个送镖的罢,最好是我跟着去。”他一动,家里必得给他预备上十几个人跟着。

楚六虽没取中进士,但也没卷进大案,家里祖母母亲高兴着呢,都说小六是个有福的。

因为有福才没考上。

沈聿没有告诉楚六他当驿丞是为搜集证据扳倒荣王,也不能说裴世子给了他人手,还给了他一张名单。

沈聿裴忌二人,在京城流言传得最凶的时候,又见了一面。

裴忌先给他一张名单:“名单上的人必要时再用,最好不起用。”这几个都是京城派出去的,已经在榆林呆了好几年。

沈聿有些吃惊,他一件事还没办,裴忌就肯把这些人亮给他。

裴忌道:“用人不疑,我既用你,这些自然要告诉你,但事情怎么办,还是看你自己。”沈聿是送进榆林的暗桩。

跟着他又拿出一方小印:“若你身陷险地,也可以用此印求救。”

沈聿接过印章,指甲盖大小,材质非金非玉,乌沉沉的看不出什么,倒是难仿造。

“去榆林的路太长,会有人跟着保你平安到达。”

裴忌一向是个大方的上峰,他还给了沈聿一袋碎银,一叠全国常见票号都能兑换的小额银票。

名单,印章沈聿都收下了,看到银子时,他犹豫了片刻。

裴忌看了他一眼:“沈大人,该不会是想,靠着驿丞一年七两银子的年禄,办成这事罢?”

要套情报,要走关系,多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凭他一个月六百文都不到的月禄,能请运军需的民夫们吃点什么?

再说了,难道他是什么小气的人,叫人办事不给工钱?

“沈大人可不止是当驿丞,往后每季都会有人给你送钱,仔细些,别露破绽。”

沈聿这才把钱收下。

他看着楚六满脸焦急的样子道:“楚兄放心罢,我已经找好了人,我是去上任的,要是十来号人跟着,像什么样?”

“我能从牢中出来已是不易,不可太招摇。”

楚六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垂头丧气:“徐兄要去贵阳当县令,你要去榆林作驿丞,咱们天南海北的……”他话还没说完,又支棱起来,“我去看你们,不就是一南一北么。”

沈聿笑看楚六,临走之前,他将半箱书给楚六:“楚兄,这些你好好研读,来年必能考上。”

这些书都整理过,还写着批注文章,沈聿有信心,只要楚六认真读,来年必中。

“来年?”楚六疑惑,“沈兄莫不是口快,今年刚考过,得三年之后。”

沈聿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天子登基,自会加开恩科。

他慢慢收拾着笔墨书册,笔匣中藏着一莹绿意,楚六伸头一看,是枚绿玉指环:“这是?”

“这是我写诗得的彩头。”

楚六知道这是什么,他回去之后,就给朝华写了这封信。

朝华细看信上的日期,对甘棠道:“后日我要用马车。”

她知道沈聿去是做什么的,她想最后送他一次。

清晨时分,城门刚开,沈聿楚六徐年三人齐聚在城门口,徐年也是今日启程,楚六看着两位同窗,红着眼说:“往后,我去看你们。”

沈聿刚要上车,就见城门边停着一辆青布车,他们已经话别许久,那辆车都一动不动。

他看了眼楚六,楚六垂下眼去,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就……就如此罢。”

沈聿遥望青帘,轻轻颔首,而后跳上马车启程。

前面马车一动,朝华也吩咐调转车头回城去。

谁知车轮刚滚,夏青就凑了上来:“容姑娘,世子问您等久了饿不饿?要不要他请您用早膳。”

朝华隔纱往外看,裴忌的马车就在离她不远处,藏在柳荫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跟来了。

她笑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