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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枝春/怀愫

太后亲临东宫坐镇, 太子病情不断反复。

惊厥过一次之后,成夜不能安眠, 每晚都会惊醒数回,原来就苍白虚弱的身体日渐憔悴。

徐淑妃在长乐宫中哀哭跪拜,求开宫门面见圣人,话传到张皇后跟前。

田禀忠道:“底下人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娘娘您看,要不要去见一见?”

张皇后垂眼看着田禀忠,太监宫女都是人精, 当然“没法子”。太子在一日, 淑妃就是太子生母, 二人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动了这头死那头, 一头都动不得。

圣人被他自己豢养的蠢物们狠狠咬了一口, 偏偏还动不得那些蠢物, 五内如焚。

张皇后收起目光, 轻叹一声:“母后她老人家已经日夜为太子忧心,这事便不要报了,况且封闭长乐宫宫门是陛下的旨意, 还该问问陛下。”

她从没觉得淑妃是对手, 连对手都不配, 更不屑在此时去观赏她的痛苦, 在勤政殿内观赏就足够了。

田禀忠也没想到, 都到这个时候了, 皇后娘娘竟然还能稳得住。只得苦笑:“娘娘好歹给一个准话, 长乐宫外都不敢站人了。”

“哦?她都说了些什么?”张皇后饶有兴致, 明知故问。

田禀忠把牙一咬:“说……说咱们大胆,她是太子殿下的母亲, 等到太子……”他不敢说下去了。

徐淑妃是知道太子没死才叫骂起来的,她说等到太子登基,今日关押她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里头的宫人劝不住,外面的不敢听。

张皇后一直知道淑妃不过是个蠢妇,今日听见依旧有些吃惊。燕知雨,蝉知寒,她怎么一点也不知危险?

日光初升,上朝的时辰快到了。

张皇后站在玉台高处,看见大臣们自宫门口三三两两结伴进来,今天的折子想必是十分精彩的。

小太监飞步上前来禀报:“娘娘,圣人醒了。”

圣人醒来不见皇后,敲了敲床沿。

随侍的小太监知道这是在找皇后娘娘,如实说道:“田公公有事禀报给娘娘。”

“何事?叫他进来。”皇后不在身边,没人再能猜出他想说的话,他只得忍疼出声。

张皇后很快带着田禀忠进来,田禀忠把战战兢兢把话说给皇帝听,皇帝听了几乎气得要坐起身来,又因头疼,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握拳捶床:“塞住她的嘴。”

田禀忠终于得到御令,可他哪敢真像皇帝命令的那样塞住淑妃的嘴,太子还活着呢。

皇帝心里明白得很,这才两天功夫,他眼睛充血,口角长泡,确实五内如焚。

张皇后端来药碗,安抚他道:“陛下龙体要紧,刚煎了下火的汤药来,旁的都慢慢说,陛下先喝药罢。”

圣人头疼闭目,张皇后知道他此时最关切什么:“陛下放心,医官每日都给那两位徐氏女请脉,一有消息母后会报来的。”

宫中的嬷嬷验过了,那两个徐氏女俱已“承过宠”。

皇帝根本不相信,以太子的身子骨,临幸一个都难,两个更是无稽之谈。

他沉着脸,一字一顿:“等上两个月,没有就杀了。”

张皇后应下,承旨太监送上厚厚一叠奏疏,都是是大臣们问太子身体安康的请安折,雪片似的堆在盘中。

气得皇帝连汤药都喝不下,摔在榻前。

臣子们列队立在偏殿,正殿偏殿所有人都听见玉阶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从远至近跑到殿门前时,张皇后轻轻屏住了呼吸。

跟着东宫的太监和邓太后身边的王得忠一齐进殿来,二人齐齐跪倒在地,勤政殿殿内殿外一个挨一个跪倒一片。

未到大殿的臣子跟已经等待在偏殿的大臣们,都知道大事不妙,全都涌到殿门前。荣王一系的臣子在私下交换眼色。

张皇后一把握住了圣人在锦被上无力摩挲的手,她用力握着,沉声发问:“何事。”

王得忠道:“太子薨了。”

圣人先是死力一握,心头气血翻腾,一口吐出血来。

今日正是初一,裴忌正在殿外等待给皇帝问安,殿前已经跪倒一片,他“不良于行”,只能在脸上适时露出悲伤遗憾的神色。

跟着便问身边太监:“外祖母还在东宫么?”

“太后娘娘悲伤难抑。”

裴忌当即便道:“我去看看外祖母。”

身边人赶紧抬他下勤政殿,轮椅直往东宫去。

太子去死的时间比他们预料还要早。

太子是先天不足,生来便弱。他三岁时因奔跑口唇指甲呈绀紫色,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医官院诊治说太子是心脏行血不足。

所以他不能跑不能跳,不能习武,更不能拉弓箭。

年岁越长,病症越重,所以太子也不能见人。

从选太子妃,到徐家择女送进宫,再到这两个女人为留种爬上太子床榻。除了最开始的选正妃是他们挑起的,后来的事每一步全都顺着徐家的心思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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