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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了饭,裴观才闲谈:“我听说要改军制,韩兄可知会被编到何处?要不要我替你打听一二?”

“你能打听着?”

裴观笑了:“不难。”

“你们这些地头蛇,是有法子,还真能听咱们不知道的?”韩征凑过来撞他一下,“你还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我还知道詹事府这段日子频频动作,往各府送人。”

“你连这个都知道?”

“京城虽大,但东边打雷,西边便能听见下雨,瞒不住人。”裴观说完,假意看他,“怎么?竟连林大人府上也有?”

韩征看他模样不似作伪,也不点头,追问:“还有哪几家?”

裴观托起茶盏,韩征“啧”一声:“你话别说一半啊!还是不是兄弟了?”

“铁将军家,许参将家,这几日都有小车送女子上门。”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张万成竟送了这许多。

但林家在这个单子中依旧瞩目,官阶出身都是最低,应当是看中他原来替穆王养军马,这才格外上心的。

“大手笔啊。”韩征没去过伎馆,但也知道那不是他们这帮兵去得起的地方,一个席面好几两银子呢。

单只说饷钱,一年只够一顿花酒。

裴观看一眼韩征,韩征也看着他:“怎么?”

见他还不开窍,裴观不得不低声说了两个字“马政”。

太子此时只是广结“善缘”,等路铺开了,自然而然想插手马政。

盐政马政,是陛下最看重的两块,马政又与盐政不同,关系到作战军力,陛下再宠爱齐王,也没许齐王往马政里伸手。

往深了说,穆王自己是怎么起的家?

韩征到这会儿回过味来了,他跟着穆王干什么的?不就是抢江山嘛,老子抢完了,儿子开始盯着这张饼了。

“陛下的脾扆崋气从用兵之道便能窥知一二,断容不得这些。”

韩征明白了:“你绕了这么个大弯子,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此事?”

这个人,还挺够义气的。

裴观笑而不语,韩征伸手想在他肩上拍几下,又怕自己一巴掌把他给拍折了,收回手来,大点其头:“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可……这种事又逃不掉。”

“林家是天子近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怕林家不钻营,就怕林家太钻营,见是太子递过来的枝条,就尽力往上攀,往后可就糟糕了。

“说人话。”

裴观于是说人话:“头回送礼只是卖个好,搭个梯子,往后再有宴,多提陛下便是。”

久而久之,旁人就会知道这是块撬不动的铁板,私密宴会也就绝不会请他了。

“也是,反正这人也退不了了。”

难道是那琵琶女伎十分美貌,所以已经收入房中?

裴观也不吃惊,此世间常事也。

韩征自顾自的说起来:“那个琵琶女伎,已经被我妹妹放了脚,当丫鬟了,每个月给人开五百钱呢。”

裴观一直托着茶盏,谈到太子意欲插手马政时,他都还能稳稳喝一口茶。听到这一句,差点没绷住:“让梨香院的琵琶伎当丫鬟?”

“可不是,再过两日就该上工了。”

韩征眼看裴观神情微妙:“又怎么?”

裴观忽尔一笑:“大好事,若有人问,尽可将此事说出去。”他都能查到的事,齐王必也能查到。

上林御宴将至,此事必会被谈论。

真是一巧破千斤。

她,竟是个如此有趣的人?

两人谈完,便散了,韩征走之前还看着屋中的大盆景心里直痒痒:“你这个,要是能让铁将军看看就好了。”

“这有何难,韩兄何时方便,我差人送到韩兄府上。”

说完他又道:“对了,家母听说韩兄过来,特意备了一份礼,是她送给韩夫人和林姑娘的。”

陶英红找了裴三夫人,替阿宝请到名师的事儿,韩征已经知道了,裴三夫人喜欢阿宝,看来是真的。

没一会儿陈妈妈便来了,送来一只小匣子。

裴三夫人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按理她该与林夫人相交,可林家又没正房夫人。她虽不知林家有没有姨娘,但断没有跟妾侍通房相交的道理。

好容易韩征上门,她立时寻出几只绛纹石戒指送来。

“咱们太太给姑娘戴着玩的。”

这倒也不算唐突,上回阿宝拜师,陶英红从库里寻出两匹织银的绢罗送给裴三夫人当谢礼。

一来一往,人情便处下了。

韩征一看匣子里装着戒指,忍不住要笑,实在是阿宝在他眼中就是个扎小辫子的姑娘,给她戒指,还不如给她送道八宝鸭子呢。

“是林姑娘不爱这些?那姑娘喜欢什么?”这些本来不当陈妈妈问的,但她看了眼裴观,老着脸替观哥儿问了一句。

中意人家姑娘,总得知道她喜欢什么罢。

“呃,八宝鸭子?”京城人吃鸭子真吃出花儿来了,这道鸭子比家里厨子做的强百倍,阿宝没吃着,有点可惜。

裴观眉梢微挑。

陈妈妈已经看了小满一眼,小满立时去厨房吩咐,再做一道八宝鸭子,让韩公子带回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