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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从不知道,她会相马。

思绪一起,便连成一串。

怪不得后来遇见岳父,岳父看到他骑的马泪眼婆娑,问他可是老马。

裴观当时不懂,点头说是,原来他要出门的马匹,是她挑的。

阿宝跟在爹身边,一会儿把马骑到左边,一会儿又骑到右边,绕着她爹转圈圈,嘴里磨:“我的小马驹,什么时候才有?”

“那不得从配种开始挑哇?我都已经给你看好了。”林大有早就已经看好了马厩里的两匹马,预备给女儿配出一匹好的来,“肯定比裴六那匹强。”

到了上林苑,林大有把阿宝交给韩征,韩征把阿宝送到女眷堆里。

看她跟卫大妞一块儿,嘱咐她们:“我要到前头去会同僚,这儿贵人多,你们当心些。”

卫大妞早就等着了,她看见阿宝的骑装“呀”一声,她当然也穿了大红,手上还戴着阿宝送她的绛纹石戒指。

阿宝也伸出手,两人戒指一模一样!

卫大妞还伸手摸摸阿宝箭袖上绣的云纹:“你这个也太好看了,我怎么没想着呢,走,我娘在那边,我带你去。”

阿宝没娘跟着,卫夫人一早吩咐让女儿把阿宝带过去。

戥子一直坐在车里,此时才跟上来。本该是燕草跟来,可她偏偏病了,这好事儿就落在戥子头上。

夫人们坐在帐中,帐内铺着软毡,摆着矮桌。

这样的宴,陛下还在崇州时便摆过,与京城风气不同。一眼望去身着骑装的,多是崇州跟来的旧部女眷。

也有挤在一个帐子里的文官家眷,好些人连马都不曾摸过,用帕子掩住口鼻。

此地虽开阔,但马多了,味儿自然不那么好闻。

几位夫人们凑在一起说家常,阿宝听了会儿就想往外头跑,她想去场边看看马。

拉着卫大妞,说要去更衣。

卫夫人看她们一眼就知道她俩想干什么,但这种宴,礼教大防松得多,也有年轻人互相瞧中的。

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说不准就有人上门提亲了呢?

她点点头:“去罢,不许跑远。”

两人答应得好好的,撒出去兔子哪还管得了,早跑没影了。

阿宝在栓马处一眼就瞧见了裴观的大黑马,那大黑马竟然认得出阿宝,冲她抬抬蹄子,喉中呜鸣。

看马的马伕,还以为是主人来看马了,让阿宝进去。

阿宝伸手搓搓马头,从兜里抓了块糖豆饼给它吃。

这糖豆饼可是她昨天亲手做的,里头专门放了菜油和蜜,把蜜糖罐头都倒空了。在陶家,给马吃好东西,那不叫糟践。

这马平日吃的也是精细草料,可它没尝过这种特制的豆饼,吃了一个又讨一个。

阿宝摸着它鬃毛,轻声说:“你是一匹千里好马,是不是?你主人不让你跑,是不是?真可怜呀。”

大黑马摇着脑袋晃着尾巴,似在撒娇。

卫大妞虽也是武将家的姑娘,也会骑马,可她今日穿的是新衣新靴,缩着脚不敢踩湿泥地。看阿宝跟这马亲热个没完,她扇扇风:“我去树下,你等会儿过来找我。”

阿宝漫不经心,摸摸马头又摸摸马身子,好好一匹宝马,圈着养怎么行?

大黑马吃了糖豆饼,又听了这许多好话,高兴得摇来晃去,直往阿宝身上蹭。

阿宝受不住它撒娇了,左右一张望,见四下没人:“好啦好啦,我这就带你去跑一圈,咱们撒开腿跑!”

悄悄解开栓马绳,把大黑马牵出来,翻身骑上。

大黑马十分听话,脚跟轻碰,它就知道往左还是往右,哒哒跑了两步,把阿宝带到草场上去。

草场上有几人正在练马,赛马之前先让马先出栏跑上几圈,比赛时才能跑得更好。

跑完一圈,就见场边来了个红衣女子,骑着一匹大黑马,先只是小步颠,像是个赛马的新手。

等跑上几圈,她娇喝一声“驾!”

黑马四蹄飞扬,踏得黄尘浮起。

草屑浮土间,马上女子手握缰绳,竟尔立直了,口中呼哨:“大黑真乖,跑得好,咱们再跑一圈。”

这么一匹宝马,却叫大黑?

四野狂风吹落她的帏帽,竹编帏帽飘然下落,眼看便要落地染尘,就见她往腰间一探,一道红影甩出,帏帽轻轻卷起,收回手中。

一时四下无声,半晌场边戴玉冠的锦衣男子问道:“那是哪一家的女子?”

几人纷纷摇头,无人知道这女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阿宝重又系上帏帽,伸手摸摸马脖子:“大黑真乖,跑高兴了罢?咱们回去。”它娇养太久了,才这几圈已是极限,快点回去也免得让人发现她偷偷把马牵出来。

几人见她要走,驱马过来。

为首的那个男子笑盈盈看着她:“姑娘好俊的身手。”

他身边人问:“你姓什么?是哪一家的?”

一付高高在上,贵人问话的神情。

阿宝看为首的人身着锦绣,头戴玉冠,看着像三十岁了,并不想同他搭话,正欲开口,身下的大黑马动了动蹄子。

她熟知马性,这是马儿不安,于是伸手安抚大黑,脚尖蹭着马肚划拉了一下。

大黑错身疾跑,没一会儿一人一马就跑没了影。

“跑了!”锦衣男子身边的人道,“不知姓名,又没见到相貌,倒有些难找。”

另一个说:“我瞧见那马鞍上,绣着一个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