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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应了声是,在廊下遇到白露,白露这些日子时常跟着公子到太太院中走动。她本来就是裴三夫人院中出去的,跟小满小雪几个都相熟。

“我做了两个荷包,一个给你,一个给小雪。”

小满笑眯眯收了:“我也刚得了些新花样子,正好拿给你瞧瞧。”

“前几日我来找你,你不在,是回家去了?”丫鬟是极少出门的,白露来找小满扑了个空,这才一问。

那天小满是给林家姑娘送骑装羊皮去了。

“夫人差我出门送点东西。”小满一个字也不露,“你替我选个花样子,银杏的事儿差不多定下了,夫人要给添妆,我想着怎么也得做个荷包帕子什么的。”

“你也知道我手慢,这会儿做,才赶得上出孝送礼。”

“定下来了?是哪一家?”白露忍不住探听。

小满凑到她耳边,故意说给她听:“是铺子里刘管事的儿子,知道夫人在给银杏挑人,自己求来的。”是桩好亲事。

银杏都已经想通了,白露还一头热呢。

也不知白露听没听懂,看她当真闷头挑起花样子,还说:“我给银杏做一对儿靠枕。”

小满看她没明白,暗暗摇头:“你把这些拿去看罢,我要给夫人取绣屏去。”

取出绣屏,擦拭过包起来,送到留云山房。

第二日裴观带松烟去了林家。

韩征早就等着他了,把他引到正厅,裴观一进门,看见林大有在,立时整肃衣冠见礼:“林大人。”

走近了才看见,林大有一把大胡子缺了个口。

原来那把胡子像画像上的钟馗,当中间剪了个口子出来,左右两边往上飞翘,跟眉毛形状一样。

这……是谁的手笔?

正想着要跟岳父说些什么,林大有两步上前,笑得两翘胡子直抖,一巴掌拍在裴观肩上:“好小子!”

韩征看得都抽口气,姨父下手留余力了没有,可别一巴掌拍死了探花郎。

裴观气一滞,到底撑住了没垮下肩来,执手施礼:“不敢当林大人夸奖。”送帖子把他叫过来,就为了夸他一句?

心中一思量,就知道是上回的事被他言中了。

“御宴中,当真有人问起詹事府的事?”

林大有眼睛瞪圆了,上下照他一回:“这你都知道了?”

“若非如此,林大人不会请我过门。”

林大有如今是官身,裴观眼下只有探花的名头,名字在户部等着点官或补缺,往后必然同朝为官。

要真论起来,该以平辈相交,可裴观待他十分客气,隐隐约约将林大有摆在长辈的位子上。

林大有看这后生,又俊,又知礼,聪明还谦逊。

越看越顺眼,拉着他道:“来来,咱们喝点。”

韩征咳嗽一声:“姨父,人家守孝。”

“把这事儿忘了,那咱们……”

“我喝茶,您饮酒便可。”

几人趁着天好,到园石凉亭坐下。

丫鬟送上茶水点心,因是招待裴观的,阿宝特意用心准备了,她还欠着裴观一个大人情呢。

茶是别人走礼送来的龙凤团茶,水是特意去买来的山泉水。

还有配茶的点心,一半是肉干云腿酥,一半儿是各色甜点心。

肉干云腿酥是专门预备给爹和阿兄的,他俩也一样爱喝滇茶,主要是为了吃肉。

裴观一眼扫过,便知这桌点心茶水是用心整治的,有模有样,很可以可以拿出来待客。那位薛先生,是用了心教的。

但没个会泡茶的小厮丫头,眼看小厮就要冲茶,裴观一抬手:“我来罢。”卷起袖子,亲自泡茶。

林大有也不喝酒了,他也一样喝茶,将宴上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裴观。

“不过一句玩笑话,竟真能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还传得这么快,陛下是个什么意思?永平伯府不是很有体面么?

“林大人不必多虑,陛下是在敲山震虎。”

敲的是林大有这座山,震的是太子这只虎,顺便再扫一扫山中蛇虫鼠蚁。

陛下心中觉得詹事府的手伸得太长了,此事嘛,自然是齐王捅到御前去的。御宴之前,御下就知道詹事府在走礼。

林大有在宴上说的那一句,陛下很满意。

“还有永平伯府,这段日子与秦王走得很近。”

也只有愚人会把陛下的话当成玩笑话,这意思明明白白,让太子管好自己的人,也趁势警告永平伯。

永平伯祖上声名显赫,《英烈传》中都为他祖宗大书特书。

也是投效当今陛下的开国功臣中最有份量的。

陛下一再优容,直到秦王案发时,才大骂永平伯首鼠两端,狡黠反复,是不忠不孝之辈。

林大有万没想到,皇上简简单单一句话,竟有这么多层意思,他单手摸着胡子,摸到缺口的那块,搓了搓。

“那陛下是最喜欢齐王喽?”

“林大人大可不必去猜陛下最喜欢谁,天下,只有一个皇帝。”

林大有知道自己是那座被敲的山,又搞明白了皇帝赏阿宝是真的赏。

心头大石落地,他举着茶杯:“老铁还想跟我说儿女亲呢,这事儿起头就在他身上,我要不要也提点他两句?”

“不可!”裴观冲口而出。

座中二人齐齐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