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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得收拾行装,预备去国子监入职。国子监监生每月初一十五才有两日假,博士助教在讲学课时到任,无课时便可回家。

因国子监在钦天山山脚下,除了带夏日衣衫还收拾了几件薄斗蓬,怕山间下雨,凉意浸人,被褥也都分春夏的带足了。

除了松烟和青书跟着裴观之外,裴观又将陈长胜从外院调到自己身边

陈妈妈喜不自胜,跟着公子贴身随侍,可比在外院有出息多了。

白露也急巴巴赶制夏衣,还将那些料子揉了又揉,连同裴观院中的丫鬟们做的一齐送来,还对松烟道:“该我来收拾才是,原先公子去读书,东西也是我跟银杏一同收拾的。”

松烟问过裴观,裴观略一皱眉:“这是她的本职,交给她做就是,还来问什么?”

松烟扁扁嘴,他可不敢擅自作主了,上回那粽子被决明吃了,公子便不大高兴的样子。

白露还颇有些委屈:“原先外头送的吃食,公子哪里会碰,不都是分给咱们,他自个儿只吃家里裹的。”

林家的粽子就那么香不成?

她在卷山堂中无人可诉,借着收拾衣裳的契机回到内院,同银杏吐了吐苦水:“再没想到,一个粽子惹了公子不快。”

银杏定下亲事,如今三房出了孝,接她手里活计的千叶也差不多教出来了,眼瞅八月就要嫁。

她人逢喜事,别人苦夏,她吃得香睡得足,人都丰膄起来。

听见白露吐苦水,银杏也笑眯眯的,因她是配给了三房管事的儿子,从此就算从老太太院里的人,变成了三夫人院里的人。

倒是能打听着许多外院不知道的事儿。

譬如官媒人往内院来了两遭儿,这些事,白露在留云山房是不知道的。

“公子又没罚你,也没骂你,下回林家再送东西来,你留心便是了。”

白露看银杏养得气色红润,肌肤细白,心知她满意这门亲事。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外头再好,哪比得上园子里好。

哪比得上在公子身边好?

也是,公子都让她出去了,她又怎么能留下来呢。

二人话不投机,银杏将春被夏被,春衫夏衫收进箱子,箱中搁上樟脑,又把熏香药粉都包上几大包。

白露回去便叮嘱松烟:“公子打小招蚊子,山里虫又多,这些药粉先在四墙根下洒一遍,得提前洒好。”

杀两遍虫,公子住进去才不受蚊虫侵咬。

好在如今是博士了,不必再住监生宿舍,有个单间要好上许多。

林林总总收拾了七八只箱笼,明日先由松烟带着箱子去国子监归置屋子。

青书跑得一头是汗,赶回来报信:“没找着韩相公,说是得了赏吃酒去了。”

没找着韩征,便去请来陆仲豫。

裴家原来在宫中是有相熟的宫人太监的,只是上下一换,旧人或调或死,一时难以与禁内搭上话。

陆仲豫的姑母在宫中当女官,他虽是庶出,也是陆家最出息的子弟,趁着端阳节,正可给宫中的姑母送一份大礼。

件件事都如期推行。

不当伴读这事倒是十拿九稳,可裴观躺在榻上,指节敲着床榻,怎么也睡不着。

要不要荐个太医去林家,给林家上下都摸摸脉?这就实在是逾了规矩,还是得走母亲的路子,从韩夫人身上下手。

京中官员家里,隔三五日请个平安脉,也是寻常。

大家贵妇更是有相熟的医女医婆,就将给母亲妹妹摸脉的医婆万氏请去,给她摸摸脉。

松烟听见内室里公子手指扣床板的声音,想问公子是不是有事吩咐,但半天都没听见公子叫他,忍着不动。

松烟年纪也大了,在外院行走也常能听见几句荤话。

公子不会是想老婆了罢?

“松烟。”

松烟心里刚这么想,内室中就传出公子的声音,吓得他一激灵,立时应声:“哎!公子有何吩咐?”

左右今夜是睡不着了,裴观干脆披衣坐起:“点灯。”

“是。”松烟爬起来点灯,“公子是要看书?”

“嗯。”裴观一点头,松烟举着灯照亮书架。

就见公子从众多堆叠着的医书中,一本本取出《医方》、《千金方》,四下翻找,好不容易找出一卷《仙拈集妇科方》。

松烟低头,难道是夫人有什么不适?也没听说内院请医婆呀?

裴观将书摆到案上,一挥袍袖:“你自去睡罢,不必侍候我。”

“是。”松烟将窗户掩上些,怕夜风太凉,把公子吹病了。

也不知是什么大急事儿,大半夜里还点灯看书,他也不敢真的睡下,和衣卧着,听里头索索翻书声。

裴观翻了几页看过,他一目十行,看得极快,翻完一册就放到一边。

这些医书都不是单独写妇科,哪怕写,也多是妇人如何生产,派不上用场,明日叫青书去多买几本女医方来看。

裴观自来博文强识,研墨沾笔,立时便将心中记得的女医书都列在单子上。

第二日,青书接到一纸书单,眼睛一扫便怔住,这单上写着《妇科玉尺》、《女医杂言》、《济阴纲目》、《妇科仙方》等等。

数一数总有十好几本,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要改行了。

不当国子监博士,要去当妇科圣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