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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在此?”

“你还不知道罢,我如今也是国子监博士了。”

景元帝登上大位,不仅加开了恩科,还催促各州府县学选学生送入国子监,更有新贵官员,将家中子弟走荫监的路子送入国子学中。

生员源源而来,肯当□□的进士却不多,陆仲豫在吏部候缺已久,干脆试一试裴观这条路。

他分到的是门挨着门的单人间,不似裴子慕这里自在:“你这儿还能开伙,不错,往后我就在这里吃了。”

裴观看他一眼,陆仲豫笑:“我不白吃你的饭,我有个林家的消息,你要不要知道?”

“说。”

陆仲豫折扇一开,扇起凉风:“我夜里想吃砂锅鱼豆腐,要寸长的鲜鱼加嫩豆腐,少加水多加鱼,鱼得用干净的布裹起来炖。”

吃的时候将布包拿走,碎鱼碎骨全扔了,单吃豆腐。懿驊

他还点上菜了。

松烟看着公子,见公子一点头,立时去办。

此处厨具都是齐全的,山下就有河,此地还通船。寸长的小鱼用草穿着,几文钱能拎一串回来。

至于豆腐嘛,国子监膳堂就有膳夫磨豆腐,塞点钱买上两块。

“说罢。”

“我姑母传消息给我,皇后娘娘要赏赐林家。”陆尚宫便是陆仲豫的姑母,在坤宁宫中任职。

就是走她的路子,跟陈尚宫打了招呼,三位评选的尚宫,人人都收到了礼。

裴观听了并未吃惊,确实是皇后的行事风格,她总会将事办得妥妥帖帖:“就这个?你也想换顿饭吃?”

“啧,还有旁的,换一顿豆腐,都少了。”陆仲豫坐到茶桌前,自顾自泡起茶来。

裴观在他对面坐下,饮一口茶,搁下茶盏:“到底何事?”

陆仲豫就爱看裴观发急,就跟看佛像自己跳下神台似的稀奇,见他眉头都拧起来,这才慢慢悠悠道:“宝华郡主满京城嚷嚷林家姑娘不识字。”

说完冲托着茶盏打量裴观。

裴观眉心微拧。

这一招确实虽自保但也自损,但以林家的出身,女儿不识字再寻常不过,宫中绝无人会因此作文章。

万没想到宝华郡主会在京中大肆宣扬。

裴观不悦已极,拂袖道:“当东而西,群雌粥粥!”

陆仲豫等的就是他这反应,还未见过裴观如此,不由笑出声来,骂人长舌便长舌,骂人还得这么文绉绉的,根本不解气。

裴观有些后悔,若是时间再宽裕些,必能想个更周全的办法。

她分明在努力读书,却被传出这样的名声,裴观皱眉良久,也不知林姑娘听说了,会不会难受。

无端被污,岂能不难受。

裴观思忖,永平伯这几年会干点儿什么荒唐事?该找个御史参他一本。

陆仲豫看够了戏才问:“咱们探花郎要怎么安抚佳人?”

裴观垂眉啜饮口茶,看了陆仲豫一眼:“国子学中生员日多,六部之中官员不足,不若选拔甲等监生送往六部历事充补官员,三月一考核。”

“陆兄以为如何?”

陆仲豫怔住,说着林家的事呢,他是怎么又拐到家国大事上的,但这办法确实不错。

“不错,这法子你想了多久?”陆仲豫问完便明白过来,裴子慕一心想入国子监,为的就是这个!

他想让他选定的学生,遍布六部。

陆仲豫身子微微后仰,望着裴观怔然出神,他把这事就这么告诉他,也是他需要一个伙伴一起定下人选。

如今这个伙伴,便是他陆仲豫了。

陆仲豫心头震荡,却又直觉此事没完,他追问:“然后?”

裴观却笑:“没有然后。”

然后?然后就是参永平伯一本。

阿宝一点没难受,她也没功夫难受。

伴读的名单一宣布,宫里的赏赐又来了。

皇后娘娘又赏下几匹彩绢,几件首饰。

一对嵌七宝的手镯,两枝红珊瑚珠金簪。七宝手镯嵌着佛家七宝,金簪上用红珊瑚珠子,串出吉祥如意四个字。

燕草一看便道:“这是年节里戴的。”

陆尚宫定下了赏赐,才又知道宝华郡主干的事,禀报给皇后娘娘。

张皇后蹙起眉头:“宝华这孩子,也太任性了。”

但宝华的母亲是荣庆公主,荣庆公主是景元帝的小妹妹,已经杀了弟弟得的大位,对余下乖顺的兄弟妹妹们,便十分优容。

她不欲因此事申斥宝华,便把赏赐又加一成。

除了彩绢首饰,还直接赏下金银,也是估摸着林家家底薄,传出这样的名声,高门大户的亲事便不好结了,算是给林家姑娘的私房。

皇后随手赏赐,便是一小匣金饼。

戥子等颁赏的太监走了,伸头看那匣子,阿宝知她满耳朵就听见“金子”,挑开匣盖给她看。

一块块金饼,像圆柿饼大小,赤金火色。

只有十分纯正的金,才有这个颜色。

戥子似作梦一般看着阿宝,怎么姑娘自打进了京,就一路财运亨通,难道今岁她财星坐宫,该当她发财?

“姑娘,能不能叫我摸一摸手,让我也沾沾财气。”

“瞧你那样儿,真真儿掉钱眼里了。”结香捂嘴便笑。

戥子却道:“那就叫我落钱眼里。”天下还有比掉到钱堆里更好的事儿?

主家得御赐的赏赐是件大喜事,阿宝发了这么一笔大财,豪气起来:“给每个人都发赏钱,外头的五十钱,你们每人都发一百钱。”

戥子眼中,阿宝简直镀了层金光。

得了这一百钱,戥子回屋开钱匣子,这回的加上回老爷得官的赏钱,她已经攒下二两银子了!

等夜里无人时,阿宝跟戥子头碰头挨在一块,许诺她:“等你家去,我给你一块金饼。”

至于宝华郡主满城笑她不识字的事儿,阿宝根本就不知道。

她与郡主贵女们的交际圈子不同,再刮长舌风,那也吹不到她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