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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窗里窗外互看一眼:“这么早?”

这个许知远也太着急了罢?

阿宝赶紧停下,让戥子去催裴珠:“就按咱们说好的,让她在园中的暖亭里头等我。”

裴观急着换衣:“将人请进来。”

天才蒙蒙亮,许知远就起来了,在屋里温过一回书,又写了两篇字,自己觉得时辰差不多。

白茭金黍两个眼睛都睁不开,见书房里亮了灯,眯着眼睛推开门。

就见他家公子跟吃了活人参似的,在屋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还催促他们快些,别忘了带上礼品:“内兄请我,岂能晚到。”

“少爷,就是再晚半个时辰出门,那也是早到。”

许知远还是出门了,哪怕在门口站着等呢。

白茭轻声对金黍道:“老天爷要是知道我们少爷的心,非得为了他下场雪不可。”

要是真下雪,那就是裴门立雪了。

许知远进留云山房时,裴观刚从卷山堂走到书房,人还未坐定:“知远来了,你起得倒早。”

“我在家中也如在学中一般,早起背书写字。”许知远平日里倒也不算是个口拙的人,可亲事一定,他见到裴观,没来由的就心里紧张,这个天气手心直冒汗。

内兄进了翰林,难道是想考他社稷民生?他临时补了两篇,也不知押得准不准。

“裴先生……”虽在家时都叫内兄,可当着裴观的面又叫不出口了。

裴观轻笑一声:“我们两家已是姻亲,就叫我内兄罢。”

“内兄。”许知远咽了口唾沫,实在不知内兄请他来是为何。

裴观也颇尴尬,他咳嗽一声:“园中梅花正好,咱们不如去走走,疏散疏散。”

许知远便跟在裴观身后,他还是头回进裴家的花园,心中还想着可惜,都说裴府那两株羽衣仙不俗,要是春日或可一观。

刚想到春日,又想到他明岁春天要娶裴家姑娘,正是花开时节。

那会儿就能看见花了。

越是想,越是笑。

裴观用余光看他,见他一直傻乐,还当许知远已经猜中了请他来是为了什么。心道人虽憨些,倒还不至于太憨。

阿宝与裴珠匆匆忙忙赶到了假山上的亭子里,亭子四面门一关,外头的风便透不进来。饶是如此,裴珠还裹着暖裘。

太阳才刚升起来,园中有水处白雾还未散:“他……他怎么来的这么早。”

会不会是猜到了?

若真被他料中,岂不难为情。

“来了来了,进园子了。”阿宝凑到窗边,“绕过来了绕过来了!”

裴珠心口咚咚直跳,坐在亭中绣墩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阿宝把裴珠拉起来:“这么一大早就清空了花园子,不就为了碰这一面,在自己家里,谁又敢说你?”

连裴三夫人都已经默许了,裴珠还胆颤心惊的。

裴观和许知远已经走了石板桥上,裴观停下脚步,装作正在欣赏腊梅。许知远便也跟着赏起花来,心想家里的园子没这么大,不知道裴姑娘喜不喜欢逛花园。

就在这时,他听见假山石上似是有女子的声音。

抬头望去却瞧不见人影,他正想避过,就听裴观咳嗽了一声,还站着不动。

许知远便赶紧低下头,眼睛盯着鞋尖,唯恐冲撞了人家女眷。

裴观看了直想抚额,说他不憨,他又憨上了。只得出言点醒他:“你看山水复廊边那株腊梅,开得正好。”

许知远顺着山水复廊看去,先看见腊梅,再看见腊梅花枝后的人影。

似拢了一团烟气,飘飘曳曳的过来。

他眼中先是看不见腊梅,接着就连天地也无,见那人走过去,他便也跟着走过去。

裴珠微低着头,走过复廊,她又想快步走过,又不敢动腿掀裙,正满心煎熬之时。

听见“扑咚”一声闷响。

她受惊转身,竟是许知远掉到水里去了。

裴珠以袖掩口,望着许知远在水里头扑腾,她不看还好,她一看,许知远连扑腾都不扑腾了。

阿宝倒抽口气,这会儿天寒地冻,水面上还结着薄冰呢,这么掉下去,还不冻透了。

“快!快点捞人啊!”

白茭金黍和卷柏青书几人合力将许知远从水里挥出来,他冻得嘴唇都发紫了,眼睛还盯着廊道里的裴珠。

阿宝一把拉走裴珠:“咱们快走,闹出这动静,等会儿大家都知道了。”

裴珠羞得满面通红,拢住斗蓬快步绕到月洞门后。

白茭方才隔得远,公子们要赏花,他们自然就在桥边等着,这会儿看自家少爷傻着不出声,急得直喊:“少爷!少爷!”

听听说过春天逛园子冲撞花神,这冬天逛园子冲了什么神?怎么还能掉水里去?

这两声可算是把许知远的魂喊回来了。

他如大梦方醒,冷风吹过打了个寒颤“啊……啊……啊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