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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我们家还有钱吗?”葛长根冲进家里,“有多少钱,都拿出来?”

“出了什么事情?”沐雨看向葛长根, 葛长根身上还有一些鲜血。

“大柱叔摔下山,腿都摔折了。”葛长根道, “现在得去医院,他们家家徒四壁, 哪里有钱。一会儿, 拖拉机就要把人拖去县城的医院,没有钱,医院哪里会帮着治。”

葛长根之所以晚家, 就是在山上搜寻葛大柱。葛大柱到了饭点都还没有回来,家里人有些着急, 但也没有说。等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 还没有见到葛大柱,这才让人去找的。

好在很多人在大队那边听收音机,葛大柱家里的人叫一声,大家赶紧拿着火把去山上找。

葛大柱摔倒都已经好一会儿了, 估计有两三个小时。葛大柱在那边爬,又爬不了几步,他头上还磕碰着流血了。他们这些人去山上找人,他们对山上又比较熟悉, 这才找到人。

“我去拿钱。”沐雨赶紧抱着孩子进屋,她去把家里仅剩的那些钱都拿出来。沐雨把孩子放在床铺上,她出来把钱都递给葛长根。

葛母也拿了一些钱出来, 葛长根拿了钱就跑。

“你这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葛母心里清楚沐雨手里头没有多少钱,沐晴寄给沐雨的钱, 沐雨拿出来还债,他们还要修屋顶,那些钱哪里够用。

“大柱叔的腿重要。”沐雨道,“妈,小妹今天说她拿了奖金,给我寄一百块,已经寄出来了。我让她以后别寄了,等我们实在是缺钱,再开口朝她借。这一次,我本来不想动那些钱,怕是要动了。”

沐雨本来想着把钱攒着,等到以后见到小妹,再把钱给小妹。他们不能总花小妹的钱,让别人看了,也不好。

“不知道你们大柱叔的腿伤得多严重,要是严重的话,还得多花一些钱。”葛母道,“腿要是断了,不能干活,那才亏。”

可治了腿,要是要欠很多钱,葛大柱家不是欠钱不欠钱的事情,而是借不到那么多钱。

麻绳专挑细处断,葛母感叹。

葛大柱也有四十多岁靠近五十岁,这个岁数腿折了,要是没有治好,这日子也不好过。

“你小妹那边……钱都已经寄出来了,这才告诉你。”葛母道,“她是个好的,这一次,有了她寄的这些钱,我们还能帮衬你们大柱叔一把。这是紧要关头,不然……”

葛母感觉不好意思,他们还得用儿媳妇的钱。

“要是小妹在这里,她一定也会先紧着大柱叔,先让大柱叔把腿治好。”沐雨道,“这是紧要的事情,又不是大柱叔知道我们家有钱,故意来要钱的。这一两天就能到了。”

“这一阵子,多亏了你小妹。”葛母道,“她都做了这么多,确实不能让她再寄了。”

“我跟她说了,她知道。”沐雨道,“她是看我们的房子破旧,想着让我们稍微修一修房子。她以前住在这边,知道的。”

“要是你们大柱叔那边钱不够,借钱出去,就说是你小妹寄来的。”葛母道,“你小妹是没话说,她在我们这边的时候还帮着修拖拉机,她做了不少事情。”

有嘴碎的人说沐晴做的少,葛母问他们,他们能不能修理拖拉机。沐晴能帮他们修拖拉机,这省了多少功夫。

“多好的一个人。”葛母再一次感慨,“难怪你以前总想着你妹妹。”

“我们对小晴的每一分好,她都记得。”沐雨道,“她这一阵子寄这么多东西来,我都有点怕了。怕自己成为吸附她身上的水蛭,怕成为她的拖累。”

“我们确实不该拿那么多东西。”葛母明白,她不可能因为沐晴后面不再寄那么多东西,她就不高兴。沐晴已经寄过来足够多的东西了,他们不能得寸进尺,“我们都没有东西寄给你妹妹。”

“小晴不在乎这些。”沐雨道,“妈,这么晚了,您赶紧去休息。大柱叔那边,长根已经跟着过去,没有事的。”

“他过去没有多大用处,还是得看医生。”葛母道,“孩子睡着了,你去睡。等晚点,孩子哭闹,你又没有时间休息。”

“诶,我进屋。”沐雨这回去房间,她看着喝完奶正熟睡的女儿,好在出事的不是葛长根。葛长根年轻,手脚还灵活一些,葛大柱岁数大,手脚不够灵活,摔倒了想要抓住旁边树枝,都不好抓住。

这一会儿,沐晴已经回到房间。

沐晴躺在床铺上,脑中想着她二姐说的那些话。沐晴想自己身上有很多缺陷,在乡下当知青的时候也不懂得人情世故,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好,这不怪别人说自己,她没有憎恨那些人。她有时候还

觉得别人说的对,她在二姐家确实做很少。

乡下人,基本都讲究勤快,沐晴不符合乡下的人设想之中的勤劳女子模样。

沐晴不知道要怎么回报她二姐,不知道给什么她,她能给的是她所拥有的,给钱给东西。沐晴以为自己给了这些东西,二姐能过得好一点,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给东西,也会给二姐带来负面影响。

做太多了,适得其反。

沐晴表示自己得记下来这点,她以后多注意一点。没有二姐在身边,沐晴发现自己更加不懂得这些了。

前世,大家基本都是做自己的事情,他们这些做研究的也就是待在研究所,去航天器发射地,不需要懂得太多人情世故。那个时候,很多社畜,大家不是007就是996,哪里有那么时间交流,大家很喜欢上网。

沐晴怀疑自己是否能把日子过好,脑中又浮现贺泽华的身影,贺泽华似乎很懂得那些。有贺泽华在,自己是不是不用去考虑那些人情世故,贺泽华会做好?

反正自己都跟沐家断亲了,也不用跟沐家那边的亲戚多来往。贺家那边的亲戚,贺泽华更懂得一点。但是自己完全不懂得一点点,也不行,只是有贺泽华在身边,自己跟着学习一下,应该还能过得去。

关了灯,沐晴闭着眼睛,她在那边思考了好一会儿,生活比研究难多了!

这一天晚上,沐晴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被芋头被洋芋被地瓜给堆在中间。

“你给你的那些钱,都够买多少土豆了,你能吃得完吗?”

“说了,让你不要寄,你还要寄,要让我变成土豆吗?”

“你再这样,我不要你这个妹妹!”

……

沐晴从梦中惊醒,赶紧开灯,她左右看看,这里不是乡下。还好,还好,都是做梦。

曾经缺吃少穿的,想要在梦里梦见食物,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食物在梦里都长了翅膀,他们会飞。不缺吃穿的时候,那些东西就不断朝着她砸过来,她拍走一个,又有一个,嘴巴里还能被塞进吃的。

回城后,沐晴有时候还梦见自己还在乡下,有惧怕,她感觉前途一片漆黑。而这一次的梦,不是前途一片漆黑,而是她二姐不要她了,这让沐晴感觉很可怕。

沐晴轻拍胸口,她二姐不是乞丐,不需要自己的施舍。二姐二姐夫有手有脚,他们知道怎么生活,是自己狭隘了,沐晴伸手擦擦额头的虚汗。

她不该总是用自己的想法去想怎么做,还是得看二姐他们需要的是什么。她这么做,真是报答吗?她是为了让她的内心好过一点,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沐家其他人跟她没有关系了,她跟二姐还有关系,她不是完全冷漠的一个人。

“我……”沐晴张张嘴,没有说话,房间里就她一个人。

她缺爱,缺少关心,缺太多太多了。

沐晴想要紧紧地抓住一些东西,可如同她二姐所说的,二姐已经嫁人有家庭,沐晴以后迟早也要有属于她自己的家。

过了一会儿,沐晴看了看钟点,现在还早,她还能继续睡一睡。

清早,沐晴下楼,她发现贺泽华又做好早餐。

“来得正好,可以吃早饭了。”贺泽华摆好碗筷。

“哪里来的咸蛋?”沐晴看到盘子里切开的咸蛋,这个咸蛋还有比较多油,看上去就很好吃。

“我妈拿来的。”贺泽华道,“她昨天去姨母那边,送一些咸蛋给姨母,顺带送一些过来。她来的时候,你在研究所。”

“伯母知道……”沐晴咬着筷子。

“知道,她知道我在追求你。”贺泽华道,“这种事情,得告诉她,瞒不了她。前面一次,她去过姨母那边,就是做包子的那一次。”

“我都忘了。”沐晴道,“真不好意思。”

“你的脑子记那些数据就够了,那些数据才不好记。”贺泽华道,“这些寻常的事情,别说是你,就是我们也有忘记的时候。大脑默认这些事情可以被遗忘,次数多了,才能记得住。”

贺泽华没有责怪沐晴没有记住,沐晴整天都在忙。他姨母说的注意事项,他可都记得,姨父经常忘记一些事情,有时候重要的日期都忘了,还得要人提醒一下,姨父的眼里实验最重要,有时候加班加点,哪里可能去记日期。

姨母一开始还挺伤心的,后面,她理解了,她十分支持姨父,那些琐碎的事情,她记得。姨父不记得,姨母直接开口说。

他们这样的夫妻,就得长嘴,得会说。

“我看过一些物理公式,真不好记。”贺泽华道,“那些高数微积分的,也不好算。我读书的时候,想着能及格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想考高分。”

“自然世界存在的客观规律,不会骗人。”沐晴喜欢那些规律,只要记下来,很多地方都能运用得到,稍微变形一下,各种算,不像是文学作品各种描写各种动作,她还是更喜欢理工科的内容。

“是不会骗人,但人会做错题目。”贺泽华道,“那些内容是真的很难。没有看你做研究,听你说几句,我都觉得太高大上了,我是一个俗人。”

“不是,你这样很好,人们在社会中各司其职。”沐晴顿了顿,“我说话是不是太书面了?还是太文本?”

“想到你昨天跟二姐打电话的内容?”贺泽华问。

“嗯。”沐晴点头,“我似乎总是处理不好这些事情。”

“二姐只是不想让你总是付出。”贺泽华道。

“她付出很多了。”沐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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