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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道:“罗嬷嬷,先下去吧。”

罗嬷嬷一愣。

青葛淡淡地道:“不管云喜是什么心思,她都是殿下身边的女侍,是殿下安排的,受殿下器重,我们都不该背后妄议他人是非,难道嬷嬷忘记崔姑姑的下场了吗?况且——”

她扫了眼罗嬷嬷:“我是夏侯家嫡女,是宁王府王妃,慢说她暂时也没做什么,便是她做了什么又如何?我一个王妃,竟要和一个女侍这样计较,丢不丢人?”

罗嬷嬷干笑一声:“这倒也是。”

心里却想,一个为了银子的西贝货,倒是把自己看得跟什么一样!

青葛知道罗嬷嬷的心思,但她不想和她多提。

有那功夫,她还是努力想想,晚上该怎么哄着宁王吧。

这会儿她竟然有些期待着宁王回来。

她承认,看到那么多好物件后,她有些见钱眼开了。

也不只是钱……其实她隐隐感觉,宁王如今对她的一些情绪,是有些喜欢的成分的。

这种喜欢,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她是夏侯家的女儿,也是因为她是她。

当然,她也清楚地明白,如果自己依然是那个身份卑微的暗卫,她是得不到这种喜欢的。

这真是一件矛盾复杂无法细说的事。

对于这些,青葛并不想去纠结。

她这样注定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暗卫,有一日得了这样的奇缘,想什么将来,她完全可以尽情享受此时的美好。

至于那什么夏侯止澜和夏侯见雪……

青葛有些迫不及待想去找叶闵,想再去试探一把。

只是现在这会她是万万不敢出去的,王府内外戒备森严,街道上也都是巡逻布防,若是出去不能及时回府,那就全完了。

她只能安分地守在房中,等着宁王回来,可谁知道她等到很晚,眼巴巴地听着外面三更鼓声,她甚至开始犯困了,宁王根本不曾回来。

一时难免有些担心,不过担心之余,她心里一动,倒是想到一个好主意。

她当下吩咐了,只说准备就寝,待到侍女们伺候自己就寝后,她在锦帐内迅速更换易容,并将发髻用短巾抱起来,最后穿上了夜行衣。

如此一切打扮妥当后,确认毫无破绽,青葛纵身一跃,自轩窗跳出。

此时夜色浓郁,她一路飞奔,出去了宁王府,直奔太子府中。

因如今寿圣节将至,天街实施宵禁,百姓禁止随意出行,三更之后,街道上更是寂静,铺户都已紧闭,街道上并无行人踪迹,只有转角处几盏马灯,在夜风中摇曳。

间或会有打更的更夫,巡逻的条狼氏,掏粪的倾脚头,寂寥地行走在这无人街巷。

青葛施展轻功,飘飞如燕,于夜色掩映中敏捷灵动地穿梭于飞檐之间,须臾便抵达太子府外。

太子府高墙深院,护卫森严,自不是寻常人所能接近。

青葛凝目细望,心中暗自盘算,这时候,突闻有脚步声,青葛知道是侍卫巡逻到了这边,当下连忙身形一闪,小心隐匿于暗处。

她屏息凝神,静待时机,待到那侍卫渐行渐远,她才舒展身形,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太子府内布局讲究,回廊曲折,不过好在青葛对太子府颇为熟稔,所有布局暗防她都了然于心,当下小心翼翼,避开府中陷阱以及布防暗哨,行云流水地潜行于亭台楼阁之间,来到太子书房所在的龙回苑。

不过就在她轻盈落地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当下身形一闪,急忙侧身隐在一处廊檐下。

她屏住呼吸,闭眸聆听着周围动静。

此时夜色浓郁,宫灯摇曳,晚风吹着树叶窸窣作响,偶尔有虫鸣声响起,可就在这细碎轻微的声响中,青葛却听到了几处熟悉的气息。

那是千影阁的暗卫正隐在暗处,无声无息,看似静谧的宅院,却弥漫着似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看来宁王果然在这里了。

青葛略沉吟了下,便有了主意,她凭着气息,寻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位暗卫,之后对那暗卫发出暗号,运用手势。

暗卫之间的手势都有着严格的规矩,青葛几个手势之后,那暗卫见青葛是自己人,也就不曾提防。

青葛表明身份同时提起来,只说自己是奉娘娘之命前来探望殿下,暗卫回复消息,殿下还在忙着,一时半刻回不去。

青葛见此,也就罢了,便要离开。

那位暗卫显然也知道青葛如今护卫王妃娘娘,并不曾怀疑,青葛当即离开。

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要施展轻功离开,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紧随而来的便是淡淡榭树香气,很淡,但于青葛来说是如此鲜明。

她太熟悉这种气息了。

这是叶闵。

青葛也不曾想到竟然在太子府遇到了叶闵。

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她正要找叶闵,不曾想就这么碰上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自己光明正大出来,和叶闵聊聊,且宁王就在这里,她可以关注着,那样就完全不必担心宁王突然回去发现自己的王妃不见了。

当下她转首看过去,阴影重重的廊檐下竟站着一个人。

是叶闵。

他孑然而立,身姿孤冷,宽大袍袂随风翻飞,倒是越发凸显出叶闵的削瘦。

青葛心中大惑,她看着这样的叶闵,只觉他面色苍白如雪,眉眼间比之前更添几分阴郁的寂寥。

倒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这是怎么了?

她想起上次,自己和他谈起男女情爱,之后匆忙告别,再没见过。

当时他也没什么太大异样……是这段时日有什么大事?

她心中困惑,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上前恭敬地拜见了叶闵。

叶闵没什么表情地抬起眼来:“你怎么过来这里?”

他的声音很轻,不过却有种刀锋一般的寒意,不容人接近。

甚至他望着自己的眼神,都有着看透一切的疏淡。

青葛思绪飞快地转,他是知道什么了吗?总不能自己昔日跑来太子府这里看太子妃的事被他知道了吧?

不过青葛很快否定了自己,不可能,自己做事一向细致谨慎,况且那一段叶闵并不在皇都,他不可能知道这些。

若是当时知道了,万万不会这时候才发作。

当下青

葛恭敬地道:“今晚娘娘一直不曾入睡,似乎在等着殿下,见殿下久久不归,便有些记挂,才命属下过来,看看殿下什么时候回去。”

叶闵听这话,淡漠地“哦”了声:“娘娘还说什么了?”

青葛道:“倒是没说其它的,只是让我过来看看,说她担心着。”

叶闵:“你还发现王妃娘娘其它异常吗?”

青葛便想起夏侯止澜来,她是想试探的,但是总得寻个试探的法子,不能太直白了。

她便故意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那一日,娘娘见了夏侯公子之后,似乎有些忧愁……”

叶闵一听,淡漠的眉尖便轻轻蹙起:“忧愁?怎么忧愁?”

青葛:“……”

别人的闺房事,他倒是很爱打听,谁想到孤傲阴郁的阁主竟如此好事呢。

她只好给他编:“长吁短叹,惆怅满怀,还会吟诗。”

叶闵却步步紧逼:“什么诗?”

青葛在心里无奈地深吸口气,脑子飞速旋转着,将昔日莫经羲给自己的那些夏侯见雪所作诗句回忆了一番,也没什么特别契合如今情景的。

她只好含糊地道:“她自己说得断断续续,呢喃嘀咕,颇为含糊,属下也不能细辨,只隐约记得,似乎有什么三三,什么雪,还有什么相思缕。”

别的也就罢了,但是“相思缕”这三个字眼,让叶闵捕捉到了关键。

他静默了片刻,陡然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青葛困惑,阁主竟然很懂王妃的样子?

她只能小心试探着道:“想必娘娘这是思念殿下,才作了一首诗?”

叶闵鄙薄地道:“并非如此。”

青葛无法理解地看着叶闵。

叶闵掀起眼睑,淡漠地看了眼青葛,才道:“这些,你不必过问。”

青葛无奈,惆怅地道:“可我诸事一概不知,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监看娘娘,生怕遗漏了什么要紧的。”

叶闵略顿了下,道:“这件事其实和夏侯止澜有所牵连。”

青葛:“夏侯止澜?”

叶闵颔首:“是,这是夏侯家难以启齿之阴私,说起来也是不上台面。”

阴私!

青葛听着,眼睛都亮了。

她自然爱听阴私的,特别是这种门阀世家的阴私,有多少她都愿意听。

叶闵淡淡地瞥了一眼青葛,他清楚地捕捉到了青葛眼底泛起的兴味,以及几乎要支棱起来的耳朵。

他眼神有些无奈,对此却是讳莫如深:“这些事情过于耸人听闻,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