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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看她嘴唇都在颤,眼睛中充满了茫然,其实是心有不忍的。

不过他还是道:“你不是在茶楼中吗,怎么突然跑去那里的?”

青葛摇头,之后茫然地道:“我也不知道,当时突然着火了,外面传来木槌敲大铃的声音,我知道这是着火,但不知道在哪里,我顺着那人群往前走,谁知道周围都是人,他们都在跑,我也没办法,随着人群,莫名就被带到了那里,之后——”

她蹙眉,很无助地摇头:“之后的事,我也不知道了,我——”

说着,她打了一个冷颤,眸中泛起回忆和惊恐来:“我,我不知道。”

宁王见此,便道:“罢了,那就不问了,不用怕,没什么,那火已经熄灭了,都过去了。”

青葛听此这才略松了口气,他不要问了,问她也不会说。

说话间,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女官过来用白色缎布来包扎。

宁王见青葛神情无助,咬着唇很疼的样子,便安抚道:“没事,这次是包扎,不会太疼。”

一时他又问女医:“这伤势可有大碍?”

女医恭敬地道:“殿下,烧伤为火毒,有大有小,轻则犯皮毛,重则伤肌肉筋骨,若火炽热甚,甚至会要侵犯中焦,燔灼脏腑,至于娘娘具体如何,还是要等医官过脉后才知道。”

宁王神情冷沉,又问道:“会留下疤痕吗”

女医有些忐忑,不过到底是道:“殿下,这么深的伤极可能留下疤痕,不过殿下放心,御药司一定竭力救治,还可以用些灵药来为娘娘治疗。”

宁王却蹙眉,他眸光沉沉地盯着那伤口,显然是不悦。

青葛倒没觉得什么,便安慰道:“只是肩部的伤痕,我并不在意,反正又不会露出来。”

况且她觉得这些伤疤也都是可以治的吧,她之前那么多,后来用了那上等妙药,不是也淡去许多吗?

宁王抱着她,却是多有不忍心:“你生得肤白如雪,肌肤细腻,若是就此留下疤痕,终究不妥。”

他这话自是充满爱护心疼。

不过青葛听着,默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

这时候伤口已经处理妥当,那女官终于包扎好了。

司正匆忙赶来了,他很是愧疚地道;“殿下,今日城中火灾,御药司的人马都已经出动救治军民,御药司只留了下官和几位女官,倒是慢待了殿下和娘娘。”

宁王道:“今日大火,你们尽数出动也是为了救治百姓,本王也是考虑到街道上御医都要救治寻常百姓,这才带着王妃径自闯了御药司。”

如此一来,自己的王妃可以得到尽心诊治,且不会耽误了其他百姓的救治。

司正听此简直感激涕零,一直都知道这位宁王殿下桀骜不驯孤傲冷漠,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如今看来,外面传言实在有谬。

他若是在街道上直接拉了御医给他王妃救治,那才是耽误别人!

他如今能想到这些,可见竟是宅心仁厚。

当下他越发殷勤,恭敬地道:“那,那下官现在就为娘娘过脉?”

宁王颔首:“好。”

青葛听得这话,其实多少是有些排斥的,她生怕这医官从脉象中察觉出什么来,她待要推拒,可是宁王却劝着道:“这烧

伤可大可小,还是要医官看过。”

青葛见也担心太过推拒,反而引起宁王怀疑,当下也只能让那医官诊脉。

旁边女医连忙取了白色软缎,铺在手腕上,让那医官为青葛过脉。

那医官的手轻搭在青葛脉搏上,略合着眼,专心诊脉。

青葛让自己尽量放松,并压制□□内的真气,务必不能让那医官察觉到自己的脉象异常。

谁知道那医官诊脉间,却陡然拧眉,之后眯起眼睛,越发仔细地诊脉。

青葛看他神情格外肃穆郑重起来,不免疑惑。

他发现了?

宁王的神情也凝重起来,他望着那医官诊脉的手,抿着唇,一言不发。

此时房间内安静下来,几个人都静默无声。

青葛便觉,有死一般的窒息冲涌而来。

不知道此时身后那紧抱着自己的甜蜜,会在知道真相后化为什么?

就在这时,那医官终于放开了青葛的手。

青葛的心也微微沉下。

医官望着青葛,观察她的脸色。

旁边宁王意识到不对,越发皱眉,房间内的气息便格外沉凝。

那医官终于开口:“殿下,娘娘——”

青葛觉得自己要死了。

而就在这时,青葛听到那医官道:“有喜了。”

有喜了?

青葛听到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理解这几个字眼的意思。

耳边听到宁王意外的声音:“有喜了?”

医官道:“是,娘娘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是为滑脉。”

宁王的视线缓慢地望向青葛,之后,唇边便泛起笑来:“极好。”

青葛一时有些茫然,有喜,滑脉,这意思是她怀孕了?

她如今假冒宁王妃已经两个月了,至今未曾来过月事,不过因为自小苦训,她的月事一直不规律,她也并不在意,更不曾想到,她竟然怀孕了?

这时候,宁王也问道:“怀孕多久?”

医官道:“根据脉象,娘娘怀孕应该已经两个月了。”

两个月?

青葛意识到,自己才假冒夏侯见雪两个月有余,那就是说,才刚进门没多久就怀孕了?

她想到有几次因为和宁王同榻而眠,不曾及时排出,难道因为这个?

而此时的宁王显然已经喜形于色,他纵然心思再内敛,但这孩子是他所期盼的,如今自己王妃有孕,他可谓是心想事成。

他朗声轻笑,抱着青葛道:“竟然是有喜了。”

那医官却道:“不过——”

宁王:“不过什么?”

医官有些头疼的样子:“娘娘的脉象中,似乎节律整齐,尺脉有力沉取不绝,此乃有根之脉,说明娘娘身体康健,但是下官又隐隐感觉,这其中脉象稍浮,且有散乱之象——”

宁王的笑顿时消失,他面无表情地道:“说人话。”

青葛也望着那医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那医官终于道:“娘娘这脉相中,隐隐有中毒之迹。”

这话一出,房间内变得格外沉寂,仿佛一潭死水。

青葛只觉,自己完了。

宁王会发现,会猜到。

她开始想着,如果他发现了,自己该怎么办?

说明真相,跪地求饶,还是拼死一搏,杀出重围,逃之夭夭?

这时,她便听宁王道:“中毒?怎么会中毒?”

那医官也是无奈,只好道:“下官并不专精此道,不过以下官的猜测,这中毒迹象浅淡,并不严重,应是饮食中有什么不合适?若是这样的话,那好好将养,应无大碍。”

宁王:“请王明清过来见本王!”

王明清是太医院的圣手,擅长解毒,他已年迈,身形蜷曲犹如虾米,就是这样的王明清,被侍卫直接连请再逮,给提了过来。

王明清听得这消息,脸色也是震惊。

他自然明白这宁王妃怀了身孕意味着什么,更知道如果宁王妃中毒,影响了那腹中胎儿意味着什么。

他当即上前,给青葛诊脉。

王明清瘦小,脸上枯瘦,当他诊脉的时候仿佛永远没有表情的样子。

青葛沉默地等待着。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怀孕了,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竟然怀孕了,早就怀孕了。

宁王的骨血。

她承认她错了。

可——

她并不想怀孕,并不想生孩子。

况且是宁王的孩子。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宁王走进来。

她坐在那矮榻上,看着进来的他。

他身形过于颀长挺拔,面孔也是冷峻锋利的,他背着光走过来,投下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落在了她脚下。

她突然想起了许多事,过往的那些事。

比如年幼时,一个人无声地走在空旷的山野中,她什么都没有,只有握在手中的那把刀。

这一刻突然有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她只觉得后背发冷,因为一切都是幽暗的,未知的,她不知道是敌是友,只能步步为营。

宁王:“阿雪?”

青葛顿了一下,才明白这是在叫她的名字。

是了,她现在不是青葛,她在扮演阿雪,夏侯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