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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显然并不是宁王府的侍卫,也不像是管事,他们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污浊阴凉气息。

宁王:“这是本王命人寻来的,红倌的客人,据说很有些手段,莫经羲,本王知恩图报,让你享受一番这销魂滋味,至于你的夏侯娘子——”

这时,已经有人将夏侯娘子押过来一旁的牢房。

莫经羲瞪大眼看过去,地牢中烛火幽暗,映衬着那密集冰冷的铁栅栏,在阴暗潮湿的墙壁上投射出道道割裂的阴影。

夏侯见雪便站在阴影后,面上是展翅欲飞的五彩飞鸟,诡谲如同鬼魅,又如同山林中变幻出的艳妖,风流妩媚,勾心夺魄,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莫经羲咬牙:“娘子,娘子,你——”

那一日在夏侯神府的大厅,他被倒吊着时,在铺天盖地的羞辱和折磨中,也曾惊鸿一瞥,看到了夏侯见雪被雕青后的模样。

那真是痛得肝都在颤!

曾经如雪容颜就这么活活糟蹋,昔日高贵的娇女化作妖艳罗刹!

然而相较于莫经羲的震撼和愤恨,夏侯见雪却是漠然的。

烛火摇曳,明暗交错的条纹投射在她脸上,她面上那飞鸟彩翅如火如荼,华美浓艳,她的眼眸却冰冷犹如寒霜,其间隐隐汹涌着孤绝的恨意。

莫经羲倒吸一口凉气:“你,你——”

眼前的女子过于陌生,他不敢相信这就是昔日那个娇软懵懂的夏侯娘子,她原本是手握诗书恬淡地坐在窗棂前赏花的女子啊!

夏侯见雪对于莫经羲的惊叹无动于衷,她就是那么冷漠地看着,仿佛对接下来的一切都乐见其成。

就在莫经羲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中,一旁两个男子走上前,他们贪婪地望着地上的莫经羲,满脸觊觎,开始有所动作。

宁王漠声道:“莫经羲,有两位手段高明的客人,还有你心爱的夏侯娘子从旁欣赏,为你助兴,本王也算是不曾亏待你,你自己好好享受吧。”

说完,撩起衣袍,从容走出地牢。

莫经羲脸上血色尽数褪去,他目眦尽裂:“你——”

很快,牢房中传来男人激动的挣扎声和痛苦的惨叫声。

宁王走出地牢时,只觉身上还残留着地牢中的霉潮气息。

他仰起脸,却看到远处墨蓝色的夜色中露出一丝红得透亮的细线,流泻出一片金光。

天快要亮了。

他顿下脚步,眯了眯眼,试图让自己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适应这骤然而来的光亮。

只是在闭眼的那一瞬,往日的一切如潮水一般涌来,她的笑靥如花,她的温情脉脉,她的纯真娇憨。

他仰起脸,望着隐隐的光亮,有那么一瞬眼前发黑,他分不清真实玄幻,恍惚中觉得也许这是一场梦。

梦醒时,她正托着下巴,含笑望着他,顽皮又灵动。

他想挥出拳头,打碎所有的一切,然而却无处使力。

恨吗,恨死了。

她从一开始便别有居心,为了银子,甘愿出卖自己的皮肉贞操为她人替嫁!

宁王回忆起最初见她时的种种,也想起自己搂着她的腰翻身下马时的洒脱,昔日的禹宁王是天之骄子,抱着自己迎娶的娇娘意气风发,以为天下一切都可以轻易被自己踩踏在脚下。

可实际呢——

宁王攥紧了拳,闭着眼,逼着自己一点点回忆曾经。

她其实是心存忐忑的,是步步惊心的,自己看到的眸光流转顾盼生辉,也许是她如履薄冰的谨慎!

想到这里,他的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但此时竟浑然不觉疼痛。

他明知道不应该,但依然忍不住继续往下想,去想他们的洞房花夜。

傲慢冷漠的自己,居高临下地赐予她鱼水之欢,以为是自己的纡尊降贵,以为是自己勉为其难的敷衍,以为自己在给予一个远嫁女子应有的体面,以为别人眼巴巴盼着能得他宠爱,但其实于她而言,只是一笔银子。

和他圆房,她能拿到三万两银子!

莫经羲带着嘲讽恶意的言语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响起,以至于他不得不去怀疑,是不是当他抵着她穿透那层薄膜,在他以为自己气势如虹地拥有一个女人时,其实她思绪飘飞已经惦记着她的下一笔银票!

痛意犹如扎根的树,盘根错节地扎进他的心里,每一次轻微的喘息都伴随着撕裂的痛,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乎淹没他的耻辱。

过去二十四年的骄傲被狠狠摔了一地,他灰头土脸地站在这里竟不知何去何从。

突然间,他只觉喉头一股腥甜,之后便感有什么自口间溢出。

他抬起手指,抹了一下,垂眸看去。

太阳出来了,金光耀眼,如火一般艳红地照在他的手指上。

他看到自己指尖染上了一抹红,触目惊心。

那是他的血。

他盯着那抹流淌的血丝,眸底便缓慢地聚集起阴鸷的戾气。

若他已在地狱,那他便要所有人陪

葬。

夏侯见雪,罗嬷嬷,莫经羲,夏侯止澜,还有夏侯家所有的人!

当然也包括她!

他一定会找到她,拽着她一起踏这阿鼻地狱!

忙了整整一夜,青葛终于得以休息。

因今夜宁王府内外几乎是铜墙铁壁,青葛想回自己院子都不行,她只能回到昔日所居住的暗卫后院,幸好那个房间还在。

今天经历了太多事,以至于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

她迅速简单沐浴,之后便要躺在榻上。

躺在榻上后,许多事浮光掠影地自脑中飞过,不过她也顾不上了,她闭着眼睛让自己拼命忘记。

终于可以停歇片刻,她要睡一会。

谁知道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这是暗卫们居住的院子,有脚步声并没什么奇怪,不过按照惯例,暗卫们都颇为收敛,绝对不至于走路如此张扬,一般都会轻盈到没什么存在感。

能这样走路,堂而皇之踏入暗卫后院的,一般只有——

宁王近侍或者叶闵派来的人,这是有什么密令要传达。

这个时节,青葛自然不敢懈怠,侧耳仔细聆听着,她竟听到那脚步声似乎是冲着自己的方向来的。

青葛身形略绷,屏着呼吸,悉心听着。

那人果然来到青葛门前,吩咐道:“主人有令,传明字辈三十七号青葛前去松明苑。”

青葛忙道:“是。”

不过心里终究怀疑,这个时节,没头没脑突然传召自己,是有什么怀疑了?

她回想着白日时种种,是自己突然追过去引他怀疑了?

不过此时,容不得青葛犹豫,只能迅速起身,准备前去松明苑见宁王。

一路上,青葛随着宁王亲卫无声地走在王府中,心里却在不断地想着宁王这突然的举措。

若是有什么急事,应该是召叶闵,或者温正卿,怎么也轮不到她。

除非是单独找她。

可宁王找她有什么事?

他若起疑了,自己该怎么办?

青葛就在这纷杂的心事中,踏入了松明苑,谁知道一进松明苑,恰好看到了晚照。

晚照身边也跟着一位宁王近侍。

两个人视线对上,都有些狐疑,一时莫名。

但此时已经入了松明苑,更不敢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过在走入后院时,却见后院侍卫林立,又有数个嬷嬷,陪着一些女子步入后院,那些女子每一个都身姿曼妙纤细,美不胜收。

她有些惊讶地挑眉。

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晚照也惊讶,她不着痕迹地和青葛一个对视。

宁王前脚要对他的王妃格杀勿论,后脚就寻了这么多美貌女子,这是想开了,从此要声色犬马荒淫度日?

可如果这样……为什么要寻她们这些女暗卫?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青葛也是疑惑,不过她并不想做过多猜测。

当下两个人走进去后院,却见这里众多女子正在嬷嬷的陪同下立在那里,安静地候着,里面有一位老嬷嬷,随时喊着外面女子的名字。

而宁王便在房中。

那些女子进去后,青葛隐约能听到里面衣物窸窣之声,似乎那女子在脱衣服,之后宁王仿佛做了什么,再之后,那女子便走出来。

接着就是下一个……

青葛和晚照对视一眼,心中越发狐疑。

这算什么,选秀吗?竟然选到她们这些女暗卫女侍卫身上了?!

他竟有这心情?就这么饥不择食??

在这种惊讶中,晚照突然眼睛亮了,她用唇语道:“他若有意,我是不会客气,兴许我能爬上他的床。”

青葛面无表情地用唇语回复:“随便你。”

于是晚照便跃跃欲试起来了,勾搭男人,她在行!宁王呢,主人呢!

虽然主人已经不是童子身了,但二手的也可以,她不嫌弃!

青葛却在观察着这些女子,她很快发现,这里面除了王府中女暗卫和女侍卫,也有几位寻常丫鬟,还有几位竟是外面寻来的,有烟花女子,也有市井女子,身份各异。

这就越发让人困惑了。

如果寻她们这些暗卫侍卫过来是因为宁王开始怀疑府中有些功夫的女子了,可外面烟花市井女子,这绝不可能,宁王再怎么找王妃也找不到烟花巷教坊司。

正疑惑着,却轮到晚照了,晚照摩拳擦掌,两眼发亮,给青葛一个眼色,便踌躇满志地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