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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宁王却直勾勾地望着她,问道:“看来真带了?”

青葛无奈,也有些惭愧,只好道:“是一些当地的雕件,摆件以及纸扇,也有女子用的胭脂水粉……”

说这话的时候,她感觉宁王的视线在绞缠着自己,追逐着,分明就是想要。

她越发无奈了,又有些心虚:“殿下,土仪都分了。”

宁王微挑眉:“哦?没我的?”

青葛:“……”

宁王:“作为一手提拔你的旧主,我为你操持安排,为你牵肠挂肚,你远道归来,就没想着给我带个什么?”

青葛觉得宁王说的有道理。

宁王:“几年过去了,你就没长进一些人情世故?礼轻情意重,最该送的人你不送?”

青葛指尖略抬起,放在腰际:“殿下……”

宁王墨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嗯?”

青葛终于道:“殿下,这葫芦香木雕并不值钱,也不是什么好物件,只是属下在货郎担子中挑拣的……”

宁王一听,直接伸出手:“拿来。”

青葛自腰间摘下那挂件,看过去。

宁王黑眸注视着她,优雅整齐的手摊开来,手心向上。

那架势,她若不给他,他便绝不放过。

青葛只好捏着那挂件,之后手一松,将那挂坠放在宁王手中。

宁王敛着眸,握着那挂坠,之后拿在眼前细细观摩。

他端详了一番:“这是缟兖特有的镂空葫芦香木雕,雕的是莲花纹,倒是一个好征兆。”

青葛小声补充道:“一个只要十五文钱,很便宜。”

宁王抬起眼皮,正色道:“你怎么说这种话,这是土仪,既是土仪,便是馈遗之礼,表一方风土人情,若是在意价钱高低,未免俗了。”

最后那个“俗了”轻描淡写,尾音微上扬,很有些理直气壮的味道。

青葛突然想笑,她低声道:“殿下既不嫌弃,那便请殿下笑纳吧。”

宁王缓慢地攥住那木雕:“好,这是我的了。”

青葛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紧攥住,就好像谁会跟他抢一样。

这让她想起小世子。

谁知这时宁王却在这时抬眸看过来:“你见过承蕴了?”

他说这话时,很自然,很家常,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青葛略抿唇:“嗯。

宁王轻笑一声:“他太调皮了,是不是,竟惹出这样的祸事。”

青葛:“是有些顽皮,但很伶俐,也好看。”

宁王:“像我小时候。”

青葛一时有些无法形容。

他小时候……还是不如小世子顽皮可爱吧?

当下便随口转移话题,道:“我也给小世子带来一些礼物,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

宁王:“既是玩具,小孩子总归喜欢的,你拿给他就是了。”

这让青葛心中稍松。

宁王又道:“不过他现在大了,也许有些挑剔。”

青葛:“……”

她无奈地看他一眼,觉得自己仿佛被耍了。

宁王清楚地捕捉到了她眼神的些许幽怨,他唇畔翘起。

这种笑容就笼罩在青葛上方,让她有些羞窘。

她低声道:“属下先告退了。”

宁王听着,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道:“好。”

青葛也就起身告辞,只是走出花厅时,终究觉得仿佛缺了什么。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宁王的声音:“青葛。”

青葛顿下脚步,并不曾回头,她看着远处,风吹着那一架的蔷薇花,花在摇曳,落了满地。

之后,她听到身后传来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你——”

青葛回首,望向宁王:“殿下。”

宁王略垂眼,沉默了片刻,再抬起眼时,他的眼神变得直白而热烈。

这种目光太过滚烫,以至于青葛几乎无法迎视。

宁王直直地望着她:“其实我想问问,送你的那盏五彩琉璃玉匣,如今可一切完好?”

青葛听此,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不会再问了。

她低而郑重地道:“属下一直珍之重之,带在身边。”

青葛缓慢地步出宁王府,回到自己院落。

她拿出来那件五彩琉璃玉匣,就这么摩挲着,两年来,她曾经无数次拿出来,并无数次猜想过里面是什么。

她有没有勇气去打开?

一旦打开,她将看到什么?

她觉得自己心间已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在萌芽,在试图拱出来。

一切都呼之欲出,只差最后一丝薄到不堪一击的土壤。

她收起那件琉璃玉匣,又打开一个箱子,这里面都是各样玩具,陶哨,花棒锤和小锣鼓等,应有尽有。

虽然各处都有卖的,但缟兖一带民风迥异,上面的花纹坠饰倒是有些不同,看着颇有趣味。

如今的小世子看着长大了,会读书的小孩子了,他会喜欢这些吗,会不会觉得太过幼稚?

正想着,晚照却来了,她满面愁容,是特意来问起叶闵的。

青葛也是意外,她一直以为晚照知道叶闵的事。

一时不免疑惑:“你不该问你们家万钟吗?”

晚照苦笑:“他?他守口如瓶,哪里会和我多说什么呢!”

青葛略想了想:“在禹宁,最了解叶闵的也许是宁王,除了宁王便是万钟了,你来问我,自然问不出什么。”

从山中回来的路上,青葛并不曾和叶闵过多言语,叶闵

对她也很是疏淡。

几年不见,彼此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其实对于叶闵,她比之前知道的更多一些。

叶闵出自武将世家,父亲曾经任宣宁府知州,因黄教叛逆作乱,发起大规模械斗事件,他父亲在调停之中不幸遇难,就此殉职。

之后他参与征西之战,受伤,就此心灰意冷,离开皇都,来到千影阁。

时至今日,青葛没那么天真,她也隐隐意识到,叶闵一个前途远大的少年将军之所以执掌千影阁,并不只是因为自己身体的残疾,还因为他要彻底铲除黄教,或者说,他盯着的,从来都是黄教背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

她也开始回忆白栀,白栀自然也不简单。

她甚至想起千影阁的那个叛徒,宁王当日的怒气,她和白栀的换班,以及她因此得的一百鞭。

还有谭贵妃安插的崔姑姑,她那位亲近的太医。

她隐隐感觉这些背后都有是关联的,不过这些线索在青葛的脑中只是一些线头,暂时还不能连接成线。

也许不是一条线,而应该是一张网?

晚照有些失望:“也是……你如今倒是不必怕什么,世子殿下也大了,有他在,谁也不敢动你。”

青葛听此,轻叹了声:“晚照,你我曾经同生共死,姐妹一场,倒是不必这么说。如今我能依仗的,必要时刻,我都可以拿出来护你性命。”

晚照愣了下,之后眼睛便湿润了,她感动,也有些愧疚:“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么想,我只是,我心里说不出来……”

青葛:“我自是明白你的意思,你只是心里不好受。”

她苦笑了声:“我刚才说这话,只是要你小心罢了。”

晚照脸色微变,突然明白青葛的意思。

她是要她小心万钟。

从一开始青葛就要她小心万钟,可她不信邪,觉得自己可以拿捏掌控这个男人。

现在,她明明心中惶恐,万钟却瞒得密不透风,叶闵突然回来的事,他提都不曾提。

晚照后背发冷,呆呆站在这里,半响不说话。

之后便匆忙走了。

对于万钟和晚照,青葛不愿意多想,也不敢多想。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还不够清楚,现在叶闵突然归位,至少万钟这里再清楚不过了,自始至终他都是叶闵的人。

他对晚照是真心的,但是在晚照之前,还有一个叶闵,是他忠心耿耿的叶阁主。

以自己如今的地位,以及对宁王的一些把握,她是可以保晚照无性命之忧,可以许她一个安稳后半生,但是涉及到男女情爱,便不是她力所能及的了。

她闷想了一会,将那些玩具收起来。

收起来后,略打扫一番,便准备前往宁王府见小世子。

上次和他约好了,要去找他,没想到回来后耽误了些。

不知道他会不会恼了自己?

想到小世子气鼓鼓的样子,青葛越发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