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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令牌,暗卫才让开一条路。

青葛终于纵马来到囚车前,她手握缰绳,望着白栀。

厚重宽阔的重枷之上,是一张血迹斑斑的脸,以及一头乱蓬蓬的发。

他原本一直无力地垂着头,此时感觉到异常,才艰难地抬起头来。

于是青葛便看到了白栀。

之前距离太远,现在她清楚地认出,这就是白栀的眼睛。

白栀也看到了青葛,四目相对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这时候,跟随青葛而来的暗卫拿出来沙漏,开始计时。

周围众多王府侍卫手持刀戈,暗卫们也都目不斜视地站在一旁,但是官道上却安静得可怕,只有那个暗卫手中沙漏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沙漏无声而缓慢地流淌。

有风吹过官道上方,吹起流淌的光阴。

光阴可以是天荒地老那么长,也可以是一个生灭那么短。

九百生灭为一刹那,六十刹那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

青葛在这短暂又漫长的光阴中,和白栀四目相对,一直不曾言语。

当时间过去十九个弹指时,青葛终于开口:“你说,三十八号永远不会背叛三十七号。”

白栀艰难地蠕动着干涩的唇,道:“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三十八号。”

他话音落时,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最后一个弹指已经消逝,时间已到。

青葛释然一笑:“你说了,我便信你。”

说完,她转身纵马驰骋而归。

两位暗卫立即随行。

在狂风吹过耳边时,青葛闭上眼睛。

她和白栀不是今日分道扬镳,是从来不在一条路上,宁王说得没错,他们狭路相逢,注定一番厮杀。

可今日,他说他依然是三十八号,从未变过。

他这么说,那她便选择信他。

信他刻意误导宁王是为她好,信他救夏侯止澜是知道自己有意放他一条生路,信他从来不曾派人追杀过自己。

至于以后,这个人是生是死,和她无关。

这辈子,下辈子,从此不见。

青葛平静地回来,平静地陪小世子用了晚膳,之后又平静地回到自己的院落,如往常一般逗着雪球玩了一番,便要上榻歇息。

从她回来后,宁王便一直陪着她,好言相劝,温和包容,甚至还亲自拿了汤羹要喂她。

她做什么,宁王便亦步亦趋。

但青葛一直不曾言语。

到了最后,宁王的神情终于沉了下来,他以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审视着她。

青葛还是不理。

宁王的语调依然是温柔的:“为了一个白栀,你竟如此伤心?”

青葛淡漠地看他一眼:“对,挺伤心的,特别伤心。”

宁王:“你?”

青葛对此毫无反应。

宁王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好笑至极:“你为了另一个男人魂不守舍,我哄着你,求着你,结果你还是对我不理不睬?那好,现在我就去杀了那个男人可以吗?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把他凌迟处死!”

青葛轻描淡写:“哦?你现在才要杀他?一个黄教的逆贼,你竟然不杀,还要留着?”

宁王自然不能轻易杀。

他听这话,冷笑一声。

青葛:“堂堂禹宁王,算无遗策,好手段。”

宁王咬牙:“对,一切尽在我算计中,你也是!”

青葛突然想起什么:“我现在都要怀疑了,那一日你救我,还有你给我的那丸药,这些几个为真几个为假?”

宁王听这话,不敢置信,一瞬间黑眸中都是彻骨的痛:“青葛,你很会拿刀往人心口戳!”

青葛神情冷漠:“难道不是吗?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从我被打中的那一百鞭,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利用我,你们和白栀勾心斗角,我就是那个被你们踩在脚底下的一条狗!”

宁王怒极反

笑,讥诮地道:“我便是再有通天本领,哪里比得上你,瞒天过海,我不还是被你骗了?我们之间,谁先骗谁?”

青葛:“那你杀了我就是,正好报仇雪恨。”

宁王:“我杀你?我若杀了你,我的王妃去哪儿找?”

青葛好笑:“你的王妃?你以为,我现在愿意当你的王妃吗?”

宁王黑眸定定地看着她:“怎么,要矢口否认,不认账了吗?”

青葛:“我现在后悔了,我若早知道,我——”

宁王低哑的声音中有着几乎抑不住的怒火:“若早知道,你要如何?”

青葛:“我若早知道,我便不会回来。”

宁王一把揪在自己怀中:“你说这种话,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片用心吗,对得起承蕴吗?”

他混乱的气息喷薄在青葛脸上,那样子几乎要把她撕碎。

青葛:“你不要拿小世子说事,事到如今,你知道拿他说事了,你怎么好意思提——”

宁王:“我怎么不能说,他不是你生的吗,凭什么生了不认账!”

青葛:“谢九韶,你给我滚出去。”

宁王听得那声“谢九韶”,一时心中千回百转。

他轻叹了一声:“青葛,现在要我做什么,你告诉我可以吗?”

青葛:“那你说,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宁王听这话,微挑眉,似在思量。

青葛看他:“你若骗我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宁王听此,无奈轻笑:“我知道,我正在想,怎么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

他说这话时,墨眸中虽含着笑,但眉眼格外认真。

青葛看着,心便轻顿了下。

他倒是惯会骗人。

她冷笑一声:“我要你的心做什么?”

宁王略想了想,便将事情一一坦白,包括缟衮的种种,那几位大内高手确实是他安排的。

宁王:“他们的确会定期给我回禀一些消息,但也只是提起你们的日常种种,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消息,至于什么时家郎君,还有其他几个登徒子,也是顺便的。”

他说起这个,神情越发诚恳:“这几年关于你所有的信函我都留着,你若不信,亲自检查,我绝无隐瞒。”

青葛:“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宁王眼神有些无辜:“我以后必不敢瞒你什么,我一切信函,除了公函,其它都要我的王妃过目。”

青葛:“我没功夫看。”

宁王又道:“我们再说白栀,你和他若论交情,有什么交情吗?也没有太深厚,他不是还连累你挨了一百鞭?没什么交情的人,他误入歧途,你射他一箭,又没射死,这不是很对得起他吗?”

青葛听到那一百鞭,微挑眉:“那一百鞭不是你下的令吗?”

宁王:“是因为他。”

青葛嘲讽:“对,和你无关,是我冤枉你了。”

宁王:“你和他曾经同吃同睡,整整几日的时间,形同夫妻一般,我说什么了吗?这些我还不是活生生咽下去,不会说什么!还有那个泥娃娃,那个泥娃娃——”

提起这个,宁王磨牙:“那个小镇,他们都以为你们是夫妻!”

青葛听这个,看向他,却清楚看到宁王眼底翻腾的酸楚。

他太在意了,难受死了。

她便略歪了歪头,故意道:“殿下,可是你忘了吗——”

宁王盯着她。

青葛薄唇微动,慢条斯理地道:“按照我们千影阁的规矩,不分男女,我们二人自小同处一室,少时,未尝不曾见过对方身体。”

她这话一出,宁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