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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带着青葛, 径自翻身上马,两个人共乘一匹。

当着这么多暗卫,这么多侍卫的面, 坦坦荡荡, 毫不遮掩。

或许是亲眼目睹了夏侯止澜的死,也或许是那人头的惊吓, 此时的青葛恨不得向天下人宣告, 这就是她的男人,是她一生挚爱, 而他好好地活着!

在饱受惊吓之后猛然得到的惊喜, 让她的心几乎炸开, 开成了花, 完全无所顾忌, 甚至恨不得大叫。

很多人死了, 一层层的伤心累加下来, 她已经迟钝麻木。

可现在, 他还活着,可以陪着她, 可以陪着他们的孩子!

宁王自然更没有什么顾忌, 他用坚实有力的臂膀环住她,强悍地将她搂在怀中。

他抱着她, 带着众多暗卫和侍卫,纵马下山, 这一路上时不时看到各路流兵,都是遇到火器爆炸之后分散开的, 多少身上带些伤,宁王命底下来对他们进行安置救治。

众人先来到山下那处破庙, 才一下马,青葛便看到晚照正焦急地侯在那里。

她见到青葛,激动地扑上来,抱住了青葛:“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

青葛看她眼眶都已经红了,便也抱住她:“我好好的,一点也没受伤!”

晚照哭着笑起来:“我们赢了!”

青葛:“是,而且我们都好好活着!”

这么说着时,两个人看着对方,突然都想起昔日,和叶闵的那一战。

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她们都赢了!都活着!

晚照正激动着,突然意识到叶闵在,他白衣染血,无声地立在一旁。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她瞬间冷静下来。

青葛安抚地捏了下她手指,之后才和宁王一起进去庙中。

就在破庙中,亮着一盏粗糙的马灯,破败的案几上是京涌山的舆图,舆图上做了复杂繁琐的标记,而在舆图旁边,则是青葛带回来的那张阵法图。

青葛扫过这两张图,快速做着对比,显然就在对付郁回的间隙,千影阁众暗卫已经拆除了几乎过半的火器,山中危险降低许多。

这时又有暗卫并王府侍卫来报,提起各处火器拆穿情况。

宁王亲自将这些汇集起来,逐个做上标记。

宁王:“你拿到的那本账册,我看过了。”

青葛听这话,便想起夏侯止澜,想起他坠落的那一幕。

胸口便觉闷闷的。

宁王感觉到她的情绪,黑眸安抚地看过来:“那次之后,他大受打击,愤而杀了阿隼,之后便投身黄教,勾结四大世家,并和三皇子扯上关系,如今看来,他当时便已经想好,要以身入局,要把他们全部拖下水,和他们来一个鱼死网破。”

青葛无意识地望着舆图上一个个的标识:“看来是了。”

宁王:“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能取得他们所有人信任,并拿到这么多关键线索,看来付出了许多。”

青葛:“嗯。”

宁王抬起手,将她的指尖拢在自己的手心中,温声道:“他为了你,也算是费尽心思,这次立下大功,我会为他请功,如果可以的话,把他——”

青葛明白他的意思,苦笑一声:“就他自己来说,他也不想回去吧。”

毕竟留在夏侯氏那么多年,他怎么回去,怎么有脸说他是胜屠雅回的儿子?

宁王:“这个稍后再议,我会设法。”

青葛:“嗯……其实我也没什么太难过的,他走到这一步,原本也不可能苟活了,至少临走前,我们算是和解了。”

只是她想起他时,心里会难受,有些钝痛。

一时又想起白栀,白栀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

早知道他会死,但现在终于听到了,心里到底不是什么滋味。

今夜发生了太多事,大喜大悲大痛,几乎一起袭来,她完全理不清心里的各种情绪,只是凭着一丝理智吊着。

如今总算可以放松下,于是那些痛,便后知后觉地袭来。

宁王:“那个孩子,我们好好替他养着,至于要不要送他回缥妫,看他自己意思。”

青葛自然没什么异议:“嗯,你说得对,有朝一日,希望能还他一个清白名声,到时候他的孩子带着他的灵牌回去故乡。”

宁王:“好,我会安排妥当。”

这么说着间,青葛想起郁回所说:“皇上那边,情况怎么样?那件衣袍到底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宁王略沉默了下,轻描淡写地道:“父皇确实对皇兄生了疑心,由此软禁了母妃和皇兄,这时候,三皇兄趁机发难,我这才回去,赶走了三皇兄,解了此困,至于那件衣袍,确实是为了蒙蔽三皇兄而使的障眼法,那人头只是三皇子手底下一个叛军的人头,故意用了我的衣袍包裹。”

青葛听着,看来那郁回说的倒有七八分真,三皇子趁机发难,逼着皇上拟定圣旨,要立他为储君,只是宁王赶回去后,自然不可能轻易被人砍了,是他反杀了三皇子。

宁王大闹校场,主动卸下兵权,反而逃过这一劫,避免了和皇上的正面交锋,此乃大幸。

不过青葛还是有些疑惑:“可是三皇子既已成功使得皇上疑心太子殿下血脉,他为何又急于求成?他分明可以徐徐图之。”

宁王神情很淡:“因为父皇一气之下,龙体欠佳,若是父皇就此驾崩

,那一切便成定局,到时候他再反皇兄,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只能趁着父皇这口气还在,尽快废了皇兄的储君之位,这样才能求一个稳妥。”

青葛听此眼,看向宁王。

破败的庙宇中,泛着淡橘色的火苗倒映在他墨黑的眸子中,那张绮丽的面庞有着让人看不透的晦暗。

这时,宁王薄锐的眼皮抬起:“在想什么?”

视线相接间,青葛道:“你故意的,故意这么设计,要让人误以为皇上病入膏肓,逼着三皇子狗急跳墙。”

宁王轻笑,眸中锋芒乍现:“是,就是要他得意忘形,不然呢,你说这件事该如何善了?”

青葛微吸口气,望向窗外。

她迅速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皇上既起了疑心,便是如今一时被说服,可这件事终究会梗在心里成为一根刺,这根刺若是哪一日疼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便设法,要把这根刺拔出来。”

宁王赞赏地看着青葛:“要想拔出这根刺,自然要动刀,所以三皇子便成为那把刀。”

青葛便彻底懂了。

是三皇子向皇上呈现了谭贵妃往日旧事的证据,皇上囚禁太子后,三皇子又急迫逼着皇上要废太子立自己,于是三皇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个时候皇上痛恨三皇子,反而会笃定太子是冤枉的。

——毕竟,若不是冤枉的,为何三皇子如此迫不及待。

他心里的些许疑虑会瞬间烟消云散,他所有的恨意和怀疑全都会投射在三皇子身上。

如此,围魏救赵,一箭双雕,既解了太子之困,又直接将三皇子打入万劫不复之中。

青葛:“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宁王没什么情绪地道:“哪那么容易,如今只能说父皇不再气恼了,但母妃和黄教的旧事,终究是不争的事实。”

青葛一时沉默。

有些事,确实是事实,但是哪怕夫妻之亲,她也没办法在他面前提起。

他贵为皇室子,是当今天子最为宠爱的儿子,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母妃的过往,被一个郁回嘲笑到脸上,他心里必不是滋味。

宁王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想听吗?”

青葛看向他:“你若讲,我便听。”

宁王轻笑一声,便和她讲起这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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