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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磬当即梳洗更衣,又特特地命小惠儿给自己眼上描摹一番“要看着像是红肿了般”。

这可让小惠儿为难了,有遮掩红肿的,谁见过特意让眼看着红肿的?

她想了想,调弄了一番胭脂,抹在眼皮上,又揉了一些粉,乍看,确实有些像红肿。

顾玉磬颇为满意“赏小惠儿一两银子!”

小惠儿先是喜出望外,之后颓然了“姑娘哪来的银子。”

银子早被姑娘花用了,就连值钱的首饰都变卖了,满燕京城找,都没见过几个穷成这样的侯门千金。

顾玉磬笑“先欠着。”

她早晚会有银子花的,要不然,享受惯了当皇子妃的锦绣富贵,手里缺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一时往那住宅过去,路上遇到了她家三嫂彭夜蓉,彭夜蓉自打上次被小姑子撞破了和自家夫君的事,面上便有些过不去,看到顾玉磬总是羞涩,不过如今见顾玉磬大张旗鼓地往主宅过去,却是微惊“玉磬,你这是做什么去?”

顾玉磬“不是说淮安侯府的人来了吗,我要去看看。”

彭夜蓉跺脚“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好过去,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为你做主。”

顾玉磬却正色道“我们安定侯府和淮安侯府乃世交,父母脸薄,自然不好太下了淮安侯府面子,如今唯有我去,豁出去哭一场,传出去,也不过是小女儿家施小性子罢了,倒不至于由此绝了两家往来。”

她嘴上这么说好听,其实当然是心里对那淮安侯府实在是厌恶至极,只盼着自己亲自过去,狠狠地下那夫妇两个的面子,好生刁难一番,再让那赵宁锦灰头土脸,声名狼藉,才肯罢休。

彭夜蓉听着,倒是觉得有道理,可是,可是——

她这里犹豫不决,顾玉磬已经直冲向了正宅,过去正宅,却见这场面倒是大得很,不但淮安侯府来了人,还有往日交好的别家,都是燕京城有头有脸的,甚至连缙王都在,这位缙王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上辈子顾玉磬还曾拜过,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性子,为人正派。

顾玉磬看到缙王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瞬间的心虚,毕竟她后来嫁给萧湛初,在这宫规礼仪面前,可是处处谨慎,遇到缙王这种长辈,自然越发规矩,可不敢让人挑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上辈子是给人家皇家当儿媳妇,皇家儿媳妇哪里那么好当,可是这辈子不同,只要她不嫁萧湛初,便是在这缙王跟前失了脸面,又算什么呢?

谁稀罕你赏识!

她当即便步入了花厅。

她一进去,别说外人,就是安定侯夫妇都吃了一惊,安定侯夫人当即起身“玉磬,你怎么过来了?”

顾玉磬还不曾开口,两行泪珠儿已经落下,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父亲,母亲,求你们给孩儿做主,孩儿愿削发为尼,从此不沾红尘,也不愿意嫁进淮安侯府,平白玷污了女儿这一身清白!”

这话说得可就重了,当场淮安侯夫妇两口子那脸色就难看了。

说得这叫什么话,他们淮安侯府有这么差吗?

顾玉磬却含泪继续道“古言有云,孝居百行之先,淫为万恶之首,那淮安侯府赵宁锦,于热孝之时竟蓄养外室,置孝义于不顾,一起淫邪之念,平生极不欲为者皆可不难为,便是侯门贵子自小读尽圣贤书又当如何,生为人孙不尽孝道,女儿闻之,羞以为夫!若女儿嫁给这等不孝不义之人,从此只怕再没颜面自称顾家女,倒是白白丢了我安定侯府的脸面。”

本来顾玉磬过来花厅,在场一众德高望重之人,惊讶之余,都不免觉得此女子实在无礼,但如今听顾玉磬带着哭腔,娓娓道来,倒是深明大义之辈,让人不由敬佩此女子心性之高洁。

淮安侯夫人见此,急得眼睛都红了。

她的儿子若是因为这个没了婚事,倒是不怕失了这儿媳妇,只是退亲的缘由必然要传出去,一旦传出去,自己儿子以后怎么娶妻!淮安侯府的脸怕是也要丢尽了!

当下忙上前,挽着顾玉磬的手道“我的儿啊,你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实在是不枉我往日看重于你,这才是我淮安侯府的当家夫人气派,是我赵家的冢妇,我便是不要那不知羞耻的儿子,也要你这知礼节的儿媳!”

一把鼻涕一把泪,总结起来一句话,这儿媳,你想跑,我们赵家要定了!

顾玉磬听这话,睁着泪眼问那淮安侯夫人“夫人此言,可是要玉磬当那望门寡妇,为淮安侯府挣得一块贞洁匾?”

淮安侯夫人要掉下来的眼泪顿时卡那里了“……”

这孩子好是好,可说话也太狠了,竟是咒自己儿子?

不过她眨巴眨巴眼,还是憋着哭了一声“玉磬,你是个好孩子。”

顾玉磬自然是心中大不乐意,好孩子活该任凭你们揉圆搓扁,好孩子就应该受你们欺负吗?

于是她越发哭了“我只恨自己命不好,如今只能削发为尼隐居深山了!”

安定侯夫人见此,干脆也豁出去了,过来和女儿抱头痛哭。

一时原本沉静肃穆的花厅,倒是哭声一片。

缙王以及众人面面相觑,大家本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今日过来说合淮安侯府和安定侯府的家事,万没想到遇到三个妇人之流在这里哭。

那……还说合什么,不然总觉得是欺负妇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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