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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磬当晚回去禅房,总觉得心神恍惚,以至于晚间靠在榻上,做了一个梦,梦里,萧湛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自己,面上平静,眸光却幽若寒潭。

恍惚间醒来,她不免咬着唇想,这辈子的萧湛初,在自己故意那么说了后,气得竟然咬了自己来报复宣泄,但是在这之前,竟是丝毫看不出端倪的。

所以上辈子呢?

上辈子的他,在看似平静无波的背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玉磬傻想了半响,几乎恨不得钻进去上辈子,去拉住那个萧湛初,问问他,到底可曾因为这个醋了。

恰此时外面木鱼声响起,她愣了愣,到底苦笑一声,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再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只能作罢。

从龙泉寺回来,九皇子府派人过来,送过一些山里野味,当时过来的是岳嬷嬷,纵然只是一个下人,安定侯夫人依然以礼相待,毕竟是皇子府的老人了。

岳嬷嬷便提了那么一嘴,说殿下曾经提起,顾姑娘性子单纯好动,太拘了反而不好。

等岳嬷嬷走了,安定侯夫人回味着这句话,倒是把顾玉磬叫来,详细问起,可是她和九皇子说了什么,顾玉磬自然一概说没有。

她和萧湛初做的那些事,若是母亲知道,岂不是打断自己的腿。

安定侯夫人却又和自己儿媳妇商量了下,最后说定了,只教给她基本礼仪,其他的,确实也不必太闷着她。

用谭思文的话说:“九殿下这是心疼玉磬,怕她烦闷呢。”

安定侯夫人无奈摇头:“她怕是在九殿下跟前抱怨了,这孩子真不懂事。”

嘴上这么说,却是忍不住笑了。

自家孩子是什么心性她也知道,没办法,都是家里宠的,

但是她撒娇能撒到九皇子跟前,且那九皇子也愿意这么纵着她,做父母的,终究是松了口气。

“什么人有什么命,娘你是不用替玉磬操心了!”谭思文笑着道:“依我看,玉磬前面的婚事都不成,就是有这一出在这里等着,那九殿下何等身份,何等人品,又年轻,可偏生对咱玉磬宠着惯着,玉磬这是掉到蜜窝窝里去了。”

安定侯夫人想着这事,也是摇头笑叹:“这叫什么丫头,娶一个小女婿,倒是要让小女婿宠着,之前还好意思要人家压岁钱!亏她能伸出这手!”

谭思文噗地笑出声,想着顾玉磬那一百文宫钱,也是觉得好玩。

其实若论她见过的女子,这小姑子是命最好的了!

因了萧湛初那边上来说项,顾玉磬倒是被家里管得少了,人轻松了,便有时间过去和小姐妹玩耍,日子倒是也自在,其间自然提起来顾玉磬的婚事。

贵族门第联姻,章程繁杂,更不要说萧湛初为龙子之贵,皇家的礼仪自是更为繁琐,光是订亲,就不知道多少章程来回了,不过钦天监那里看好了日子,说是这年的六月是好时候,错过了就得等半年了。

为了这个,圣人特意和太后商议过,最后到底定了六月过门。

日子定下来后,安定侯府上下都松了口气,这门婚事看来是再无变故,女儿终于能择一良婿了。

而侯府里最笑开了花的当属顾三了,顾三的文章被萧湛初拿去改了三次,终于被萧湛初举荐到了圣人面前,圣人看了后,颇为赞赏,转给了翰林院。

据说那天,顾三在官学的先生特意问起来这事,夸了几句,自从后,顾三在官学中颇被另眼相待。

当然了,这其中多少也有另一个缘由,大家知道这是九皇子的舅子,以后的皇亲国戚了。

不光是顾三这里,别的一些细微之处,安定侯府都感到了不同,比如太后偶尔也会命人送来一些宫中特制的什么小玩意儿给安定侯夫人和顾玉磬,也不是什么多值钱的,就是家常小东西,这是当亲戚走动的那些亲切感。

想到这里,顾玉磬笑了下,听着小姐妹问起,顾玉磬也就

说了大致日子。

日子一说,众人自是羡慕,更有不少前来讨好奉承,顾玉磬待人如往常一样,至于那特意巴结的,都是根本不理会的。

最近顾玉磬极少见萧湛初,听着说是被圣人派到了外面办一桩贪墨案,有两个月不曾回来,她听着,心里自然是念着,想再见见他。

眼下的萧湛初,不是上辈子那个,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试探。

她喜欢看着他那清冷的外表下露出情绪,就像石子掷入水中让那无波的水面起来涟漪,这会让她觉得,至少这辈子和上辈子是不同的,命运会由此不同,她也可以设法活下命来。

如此到了这年五月,赶在成亲前,萧湛初回来了。

他人还没到燕京城,一辆马车已经到了安定侯府,说是九殿下特意备下的土仪,让送到安定侯府的,拉进来后,各样物事齐全,全家老小都有,罕见的绸缎绫罗,并有当地的笔墨纸砚,以及各样奇巧玩意儿,甚至还特意点名给顾三送了一方镇纸。

安定侯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人都说九殿下性子高傲,目无下尘,原来她也怕女儿嫁过去吃亏,后来听那意思,那九殿下对女儿还算上心,这才松了口气,如今看着这满车的礼,算是彻底放心了。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女婿了!

安定侯夫人得了这个时,恰有两位夫人在家做客,她就大方了分给人家,如此事情传出去,人都知道九殿下疼惜这位未过门的妻子,连岳丈家都早早地孝敬上了。

顾玉磬见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上辈子他就是这样的啊,每每出门,都会带一些来,送给圣人太后一些,也送给安定侯府一些,她觉得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可是如今看家里人这么高兴,又听小姐妹们羡慕,便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少了吗?

因为他这个人一直那么好,所以自己认为理所当然?

她心里便说不上来的滋味,酸酸甜甜的,甜酸中又颤着苦涩的遗憾,觉得自己有些话想和萧湛初说,只是如今这时候,想见萧湛初却是难。

之前婚期未定,出去游玩,或者设法约出来见一见倒是没什么,现在婚期订了,反而被看得紧,男女要避让一些,并不能得见。

她心里不免烦闷,白天胡思乱想,夜晚时每每做梦,梦到上辈子的一些零碎,一忽儿觉得他对自己冷漠无情,一忽儿又觉得,他对自己怜爱有加,整个人仿佛墙头的草,东边吹西边吹,一会一个主意,竟不得安生。

就在这般纠结中,她的婚期到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