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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逼人气息已经在房中弥漫,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前这是十七岁出道天下几乎无敌手霍筠青,是俾睨世间杀人如麻霍筠青。

跟随霍筠青多年王管家,知道自家侯爷威震天下,却不知道他眉头不皱一下,便可以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王管家腰弯得越来越低,在这深浓秋凉中,额头也竟然渗出汗来。

“说。”霍筠青出声,声音沙而沉:“她人呢?”

“侯爷,你是说,你是说小夫人吗?”王管家声音都在发抖。

霍筠青阴着脸,唇抿得仿佛一把没有剑鞘薄剑。

王管家想哭,但是他不能哭,他战战兢兢地深吸口气,终于道:“侯爷,小夫人她,她不见了。”

“不见了?”润青色茶盏在修长手指中轻轻转动,霍筠青说出话平淡却透出几分危险气息:“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王管家噗通一声跪下了:“侯爷恕罪,小夫人她失踪了!她跑了!”

王管家跪下后,屋子陷入了安静之中。

安静到就连屋外落叶之声都那么清晰地响在耳边,王管家紧咬着牙关,他几乎听不到自己呼吸声。

陡然间,他听到一声巨响。

猛地抬头间,却见侯爷手中茶盏已经硬生生被扔出去,生生地嵌入了墙上。

而侯爷脸色,难看得犹如生铁一般。

王管家脚底一软,直接栽倒在那里了。

侯爷这是动真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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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妩发现了一件很不幸事。

她发现自己开始犯呕,食不下咽,开始以为自己病了,也没当回事,想着自己如今也抄写了不少方子,多少知道一些医术,便随意抓了一些药来吃。

谁知道吃了后并不见轻。

再之后,她自己猛地记起来了。

这……难道是怀上了身子?

这个念头一来,她顿时吓傻了,连忙给自己把脉,可她哪里会呢!又不敢在这医馆里让人看,最后偷偷地坐马车到了邻镇,让大夫过了一下脉,人家连声说恭喜,说这是已经三个月了。

香妩吓傻了,她竟然在离开时候已经怀上了侯爷骨肉?那现在该怎么办?

她自己能养大一个孩子吗?

她并不怕吃苦,她也不怕受穷,可是她没养过孩子。

现在是有不少银子,但是一个单身女人,连在一个小镇安身都被人说三道四,更不要说养一个孩子了,是不是得买一个奴婢,可是那样,她之前说谎话都瞒不住了。

香妩心乱意麻,一时甚至有些后悔了。

离开侯爷,这是她为了自己,为了心里那卑微却又决不可能心思,为了骨子里一抹不知从何而来傲气。

她可以糟蹋自己前程,却不能这么糟蹋孩子将来。

若是自己安分一些,忍耐一些,这孩子也是侯爷亲生骨肉,就算不是嫡出,那也是小姐少爷呢!

香妩抚着肚子,心思恍惚,她开始想着她能不能回去了。

但是自己是逃出来,且逃出来两个多月了,孩子如今三个月,侯爷能信自己吗?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奸夫怀上了再赖给他?

香妩身子发软,小脸也垮下来,她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她没跟着侯爷前,可是勾三搭四找了好几个,她知道侯爷那里根本不信自己,如今自己又逃出来过,这个清白该怎么自证呢!

万一自己生下来后,侯爷一直疑心该怎么办?

自己受罪没什么,可自己孩子呢?

香妩犯愁,犹豫了好半响,最后还是收拾包袱,打算回去定远府,好歹打听下消息,看看自己跑了后,他是什么反应,若是没那么大怒,兴许,兴许好好和他说说,还有戏。

一路上,香妩走走停停,犹犹豫豫,百般愁绪,更兼她怀着身子,孕吐厉害,自然是走得极慢,走到了并州边界时候,竟然体虚无力,险些病倒。

没奈何,这一日只能住在一处客栈,这客栈周围荒凉,并没什么人烟,生意也就不好,如今不过是一对老夫妇勉强维持着罢了。

香妩病了后,掏出一些银子,请这位王婆婆帮着熬药,王婆婆颤巍巍地将药端过来。

香妩挣扎着爬起来,自己强忍着呕吐喝下。

此时屋外哀风裹着雪花怒吼,风吹打着粗糙掉色窗棂,发出哐当哐当声音,那只糊了旧茅草窗子哪里能抵得住交加风雪,入骨寒风便从缝隙里窜进来,灌了香妩一嗓子。

伴着那刺骨寒风,苦药汁进入喉咙,香妩难受得一阵阵犯呕,虚弱地趴在床榻上,耳边依然是那呜咽着风声,斑驳破旧客栈仿佛都在跟着震颤。

香妩突然想起当初侯爷病了,自己哄着他喝药情境,竟是泪水潸然而下。

自己成了这般模样,不知道侯爷如今可还记得自己,若是记得,是恼着,还是想着,或者说,他去了燕京城,娶了那博远侯家千金,早把自己给忘了!

王婆婆看着香妩这凄惨模样,也是叹了口气:“你一个年轻妇人家,如今怀着身子,你家女婿怎么也不跟在身边?倒是让你一个人赶路受苦。”

香妩闻听此言,自己也是哀伤不已,便道:“我做错了一些事,我家男人怕是轻易不能饶我。”

王婆婆:“既是一家子,哪有什么饶不饶,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香妩抹眼泪:“王婆婆你不知,他那性子不好,若是知道了我错事,只怕是要了我命。”

她便想起来,当初侯爷把那金链儿给自己戴上时,那幽邃到让她看不懂眸光,她知道,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惹恼了他,他是真得可以要自己命。

王婆婆:“瞧你说这是什么傻话,你如今怀着他身子,他还能把你怎么样,少不得把你供起来!”

香妩听此言,却是苦笑不已,她抚着肚子,想起来当初侯爷说话,他是不想要什么儿女子嗣。

当下叹道:“我肚子里虽然怀了他骨肉,只怕是他并不在意,他原本就有一双儿女了,那双儿女,也未见他怎么亲近,凉淡得很,如今我又怀上,只怕是更不喜了。”

记得当年她做丫鬟时,就隐约知道,侯爷高傲,目无下尘,从不亲近儿女,当时自己还没什么感觉,如今轮到自己肚子里孩儿,想想实在是苦涩。

王婆婆却是不以为然,摇头叹息:“到底是年轻,你是不知道男人,男人怎么可能对自己骨肉不喜?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况且男人都喜欢子孙繁茂开枝散叶,任凭他和前头女人有几个孩子,你给他生了,他看着也高兴,若是万一是个小子,那就更好了!”

香妩听着这话,半信半疑:“真吗?可是他不是寻常男人,他说他并不在意什么子嗣血脉……”

他若是寻常男人,早妻妾成群儿女遍地了吧。

王婆婆:“当然真,管他什么男人,他终究是男人,男人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我听你说他前头有儿女,那年纪也不小了吧?这男人哪,年轻时候还可能不在乎子嗣,年纪大了,就想着传宗接代,儿女越多越好!说不在乎,嘴上说说而已,你若是不能孕育,那才麻烦,男人嘴上说不嫌弃,心里怕是厌着你呢!”

提起这个,王婆婆也愁,想起来自己伤心事:“我但凡有个儿女,也不至于到今日地步啊!”

香妩这下子是真信了,她精神起来。

也许她应该过去,找到侯爷,把这件事和侯爷说清楚,看看侯爷怎么说,若是他实在不信自己,大不了孩子生下来后滴血认亲!

到了第二日,香妩打起精神来,恰好这个时候有一辆马车经过,也是赶巧了,那马车看着倒是舒适得紧,一问才知道,原是去接一位大户人家小姐,结果人家不用了,这才空跑了一趟。

香妩看到这马车,真是感动得流泪,她觉得自己命真好,也觉得上天注定,她应该回去找侯爷。

当即给了人家银子,又备了一些干粮,就这么在风雪中颠簸着上路了。

人心里一旦有了奔头,哪怕辛苦一些也不怕了,她满心期待着能见到侯爷,身上病竟然也消退了几分。

如此,赶了两日路,便来到了定远府和并州交界之处。

一到这里,她就发现形势不对,凡是路口处都是人马把手,严加盘问,倒像是捉贼一般。

香妩轻易不敢上前,便请车夫过去打探,一问才知道,定远府乃至并州府,都在寻人,寻得是个妇人。

香妩听到“妇人”二字,连忙继续问,再问,却是说,是定远侯府奴婢,偷拿了侯府里重要物什,如今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以重赏捉拿此婢。

香妩听得腿软体虚,险些栽倒在那里。

侯爷怕是气急了,自己如果就这么出现,他必不能放过自己了。

自己临走前,把往日他赏那些金银首饰统统变卖了卷走,他看到,怕不是会多想,只说自己卷款而逃。

一时香妩惶惶然,想着侯爷素日性情多变,是个让人捉摸不透性子,他对自己亲生儿女尚且无情,何况自己!自己便是怀了他骨肉又如何?当下哪里还敢再过去定远侯府,只能是先寻了下榻之处住下,慢慢地想着法子再做计较。

谁知道也是巧了,这一日她住在那驿站,才刚住下,就听得外面动静颇大,车马奴仆喧哗,侧耳仔细一听,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竟是霍迎云和霍迎峰经过此处,住在这里。

因人多,厢房不够,就有几个丫鬟被安置在紧靠着香妩厢房,其中一个,竟然有晴月,香妩侧耳倾听,能听到她们在那里小声嘀咕,连猜带蒙,这才知道,原来霍迎云和霍迎峰竟是要过去燕京城,至于侯爷,随后也要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