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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信德帝最近也是颇为烦恼。

他生来没心没肺, 但他也知道,当年自己和琪雅公主事,自己确实是做错了。

他这辈子游走于花丛之中,自问从不曾欠过哪个, 哪怕是他勾搭了寡妇, 他后来也好好地安置人家了。

所以信德帝认为自己也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绝对是一个品性端正好男人。

但是对琪雅公主, 他有愧。

当初他是在大昭边境, 偶尔间遇到了做牧女打扮琪雅公主, 惊为天人, 看到那时候琪雅公主,他觉得天下脂粉都变得俗不可耐了。

当时喜欢得紧,便隐瞒了身份,陪着她放牧, 又拿言语挑逗她,很快两个人便滚在了一起, 那时候都年轻, 浑身使不完力气, 可以说马背上草原上甚至沙土上都布满了他们抵死缠绵痕迹。

他是想着, 等自己要回去时候,就告诉她自己是大昭帝王,要带她回去享福, 再不让她放牧受苦,她必是极喜欢。

回去后,自己可以为她废弃后宫, 独宠她一人, 要把她捧到天上去。

然而还没等信德帝亮出身份, 琪雅公主先亮出了身份,她竟然是北狄公主,也就是大昭死对头,是和霍筠青在沙场上曾经兵戎相见几次相持不下琪雅公主!

信德帝当时这个打击可不小,美梦破灭,他知道他后宫装不下琪雅公主。

偏偏琪雅公主一脸宠溺地表示,要让他做自己面首,要给他许多牛羊和大片肥沃土地,还要让他帮着自己掌管。

信德帝望着这样琪雅公主,他说不出口。

想起这些,信德帝长叹了口气。

其实琪雅公主给他几鞭子,或者骂几句,他倒是没什么生气。

她是女人,生气就生气吧,无非就是打他几下,反正又打不死。

而当初将一对儿女抱走,对他来说,也实在是没办法,他血脉,不能养在北狄,毕竟两个国家之间还有国仇家恨。

这么多年过去,信德帝又遇到了许多女人,当年那个明艳犹如太阳女人在他心里也逐渐淡去了,他想着自己也根本不在意了。

现在,她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依然张扬明媚,依然恣意洒脱。

而且她说,霍筠青养着女儿一直都是假,是假女儿,他们女儿现在不知所踪。

信德帝当然相信霍筠青。

他命是霍筠青救,皇位是霍筠青一手争到,可以说,如果世上没有霍筠青,就不会有他这个人,也不会有他这个帝位。

他知道霍筠青肯定不会坑自己。

那么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呢?

为了这个,他也曾经问过霍筠青:“当初我给你那个孩子,臀上可有红痣?”

那时候霍筠青正闷头坐在那里看一样东西,听到他过来了,当即将东西收起来,之后才道:“你认为我会是扒着小婴儿屁股看人吗?”

皇上无奈了:“那就问问当时乳母吧,这怎么也得查清楚,我女儿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换。”

霍筠青抬首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位皇帝总算是动脑子了。

于是当下,霍筠青命人快马去带来了霍迎云以及霍迎峰乳母奶妈,好在十几年过去还活在人世,等到奶妈过来了,仔细地盘问了一番。

奶妈却是矢口否认:“从不曾见什么红痣。”

霍筠青微微挑眉,略有些嘲讽地看向信德帝:“皇上,看来这孩子是在你手里被人换了。”

信德帝顿时木在那里。

如果说霍筠青养了十几年女儿是假,那他亲生女儿呢,他亲生女儿到底在哪里?

信德帝背着手,有些焦躁地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许多事,时间一长,醉生梦死锦衣玉食,他也就刻意让自己忘了,但是现在,他回忆起来了,他是如何从琪雅公主那里抱走了一双儿女,又记起,逃出北狄时,因路上没了吃食,两个小婴儿哇哇啼哭,他过去看时,那小女婴曾经委屈地瘪着小嘴儿,后来他把拇指伸过去,让她吮吸自己拇指来安慰。

信德帝闭上眼睛,叹息一声,他现在能清晰地记起来当初那小女婴吮着自己拇指那种奇异感觉。

那是他血脉相连女儿啊!

“应该怎么找她呢?”信德帝忧心忡忡:“我当初离开北狄,一路南下,曾经经过数处停留,又曾经将儿女寄养在一处人家,这中间,到底什么时候被换?”

霍筠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皇上,你女儿被换了,你没发现吗?”

信德帝无奈地瞪他:“你又不曾养过儿女,自然是不懂,这小娃长得模样都颇为相似,便是换一个,又哪里看得出?”

一时自然是没个线索,信德帝其实这次过来是想让霍筠青帮着出谋划策,但是看着霍筠青那样子,根本没心思为自己操心,也只能作罢了。

偏生这个节骨眼上,北狄边境数次起了冲突,发生械斗十余次,屡屡有北狄人马骚扰边境,大昭境内百姓几次被抢,苦不堪言。

战报一封封地奉上来,信德帝看着头疼。

他知道这是琪雅公主怒火,但他能怎么办?

女儿确实是他弄丢,琪雅公主给他一鞭子,他总不好打回去。

于是他只能亲自写信给琪雅公主,言辞恳切,言明如今自己正在寻找“女儿”,万请给自己一些时间,若是寻到,马上就护送到琪雅公主处。

谁知道琪雅公主很快回信,问他若是寻不到怎么办?

又质问他说,女儿寻不到,儿子呢,他又该如何安置?

信德帝自然是好话说尽。

如此几封信来往后,他慢慢地参悟到了琪雅公主那锋利言语背后意图。

琪雅公主觉得自己儿女亏了,她想讨个公道,让自己补偿她儿女。

怎么讨公道呢?

信德帝捏着那信纸,只是几页信而已,但他却觉得沉甸甸。

琪雅公主龙飞凤舞字带着来自漠北气势,她明显在暗示自己,必须立儿子迎峰为太子,继承大宝,不然她绝不善罢甘休,一定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信德帝这个人,若不是生来为皇子,那他就是一个千金裘五花马纨绔子弟,他心无大志,只想游走于脂粉之间。

但他生在皇家,如今是坐在帝王宝座人,在无关紧要小事上可以任性妄为,关于立嗣大事上,却不能。

所以信德帝并没有马上给琪雅公主回信,他召来了霍迎峰。

霍迎峰如今已经改名为赵迎峰,排行第三,为三皇子。

信德帝审视着自己这儿子。

关于这个儿子品性,他以前有所了解,但却并不够。

他有必要在接下来三个月内,好生考察一番自己这位三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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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迎峰其实是别扭得很,他依然觉得自己是安定侯府少爷,并不是什么三皇子,他也习惯了姓霍,而不是姓赵。

但他也明白,自己回不去了。

对于父皇如今心思,他多少是明白一些。

想当皇上吗,并不想。

为了这个,他去找过养父霍筠青。

谁知道霍筠青眼皮都没抬一下:“当皇帝不好吗?”

赵迎峰:“只怕是孩儿愚钝,难以当此重任。”

霍筠青:“是不想,还是不敢?”

赵迎峰愣了下,不说话了。

霍筠青这才缓慢地望向自己这个养子。

自小养大,虽并不亲近,但是对他,自己还是付出了一些心血。

他淡声道:“迎峰,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对你太过严厉?”

赵迎峰忙道:“是严厉一些,但这本应该,这是父亲对我寄予厚望。”

霍筠青:“那你还记得,我都让你读了什么书?”

赵迎峰一愣,之后骤然明白了。

自小父亲待他严厉,严厉得几乎不近人情,小时候不是不曾疑惑过,明明父亲武艺高超,却并不教自己那些,反而让自己读书,且往日所学,都是特请了先生来府中教,和外面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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