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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北边的山脚下。

旌旗招展,战鼓通通,费青奴帐下约千余人的府兵,早就列阵以待。

这千余人的府兵是由东郡的两个军府的兵马组成的。

费青奴年有三十多岁,魁梧健硕,头戴尖顶盔帽,上身肩甲明铠,铠绘彩纹,下着战裙,长靴踩镫,腰悬铁锏,胯下黄马,马身上亦披有甲,一杆丈八长的银缠骑槊横放於身前。

两个军府的鹰扬郎将、鹰击郎将,并及费青奴帐下和两府军中的长史、别将之流,共十来人,也都是身披精甲,或乘未披甲的战马,或乘亦披马铠的铁马,分立从在他的左右。

离费青奴左右两边最近的,是两个军府的鹰扬郎将。——鹰扬郎将是地方军府的主将,鹰击郎将是地方军府的副将,品秩上来说,前者正五品,后者从五品。

左边的这个叫杨杰,右边的这个叫贺赖平。

杨杰笑道:“果如将军所料,徐贼为争封丘,疾行而至。”

贺赖平说道:“贼既乌合,今又连日疾行,其众必已疲散,我军以逸待劳,此战胜如唾掌。”向费青奴请战,“末将敢向将军请战,率引本部先击!”

名号上尽管都是“郎将”,武贲郎将是中央卫府的高级将领,品秩上却是高於地方军府的郎将,乃是正四品。故而杨杰、贺赖平以“将军”尊称费青奴。

费青奴向北边眺望了稍顷,顾问斥候,说道:“贼众计共多少?步骑各有多少?”

斥候答道:“贼共三四千数,多为步卒,骑不足三百。”

费青奴又问道:“步卒中甲士多少?骑中铁马可有?”

斥候答道:“因在行军之故,步卒中披甲者几无,战马披马铠者,更不曾见有。”

一副铠甲几十斤重,即便是皮甲,重量也不轻,因此不管是哪一支部队,哪怕精兵部队,也不可能在行军的途中全副武装,若是这么干的话,那真是走不了多远,全军就得停下休息。马铠也是一样的道理,为休养马力,亦同样不可能在行军时给战马披挂上马铠。

人甲也好,马铠也罢,大都是在临战前才会披挂穿戴。

费青奴问清楚了徐世绩部现下的情况,当机立断,遂便下令:“贺赖公,劳你引铁马百数,现即出阵,横截徐贼部,驰突其队。”命令於下诸将,“引兵前趋,预备随之进斗!”

贺赖平是鲜卑人,出自贺赖部,并不姓贺,实是以贺赖为姓,故费青奴以“贺赖”相称。

却这贺赖平从小就在军中,不仅骑射娴熟,且是擅槊,诚然一员猛将,闻得费青奴之令,他操槊在手,睥睨说道:“必为将军大破贼队!”便叫上从在近处的本府的两个别将,驱马至军阵的侧边,传下费青奴的将令,引了甲骑五十,并及从骑百余,出阵北赴。

——所谓“从骑”,因为甲骑具装是人、马皆披甲,一则披甲的时候不便,二则人马皆有甲的情况下,固然是冲撞力很强,但未免不够灵活,是以每个具装甲骑通常都会有一两个、两三个的轻骑为从者,平时帮他们照养战马、保养铠甲,战时则帮他们穿甲和作为从骑跟战。

战鼓声中,费青奴、杨杰等率领余下的主力步骑,离开了黑山山脚,也开始向北前进。

且说贺赖平,甲精马好,操槊前驰,奔行在五十甲骑和百余相从轻骑的最前边。

能成为铁马者,无不上等战马,马本身的重量已千余斤,加上骑士的体重、合计一两百斤重的人与马的甲重,重量越是雄沉,单单五十个甲骑具装奔腾於野地之上,已马蹄如雷,卷起的尘土飞扬,况另外还有百余轻骑?声势愈加震人。待上到官道,官道的地面比野地瓷实,一百五十余甲骑、轻骑,马蹄践踏其上,声音是越发的震耳欲聋,声势亦是越加的令人震撼。

每匹铁马的尾端,都竖着斑斓的寄生,有的还竖着彩色的小旗,而又每副的马铠上,皆绘画着各种颜色的凶猛图案,夕阳的光照下,骑驰尘卷,移如乌云,远远观之,端得一群铁猛兽!

驰两三里地,前边数里外,一支兵马停驻。

这支兵马却便是徐世绩部了。

得知费青奴陈兵在黑山北后,徐世绩没敢再继续前行,已然令下,命部队就地列阵。

但贺赖平等来得太快,当此时也,位在军前的罗孝德部,尚未能将迎敌的阵型列好。

经过扩充以后,罗孝德部现有千余部曲,分为六个团,十二个旅。依照徐世绩的命令,他正在列的是一个长方形的厚阵。中军的阵型才刚大致列成,两翼的阵型还在组列之中。

突见贺赖平等冲驰已至,身在中军的罗孝德骇然十分!

他赶紧一边派人去后头找徐世绩,请徐世绩速调聂黑獭、李善道两部的盾牌手、弓弩手,快些来他阵中支援;一边令他部中最骁悍的骑将吴雄,立刻引领本部的骑兵上前迎战。

罗孝德令吴雄说道:“咱的阵还没列成,若是被贼官兵的铁马冲进,必败无疑。无论如何,你也得给老子把贼官兵的这支铁马顶住!俺已向大郎求援,援兵很快就能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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