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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誉睡着,不好喂药喂水,他喝了一碗,眉头深拧着。

太后看着,叹了口气,“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你才十八岁,太医就说你思虑过重,郁结于心,长此以往,有碍寿元……你说,你都是皇帝了,有什么心事,国事有那些大臣分担,你想要什么没有……”

太后越说越急,说到最后什么都不顾及了。

想要什么没有,容誉静静看着她,许是生病的缘故,他脸色苍白,唇色浅淡,一身黄色的中衣,头发搭在肩上,看着跟琉璃似的。

容誉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我想要阿姐回来,可阿姐能回来吗。”

太后一噎,这都几个月了,什么事都该忘了,怎么容誉还记得。

容誉摇了摇头,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我想要阿姐,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自小和阿姐一起长大,以前不懂,后来懂了,阿姐已经走了。”

“我对不住她,若是我那时用功一点,少想着玩闹,没准能早帮上父皇,也不会让阿姐远嫁。”

容誉手慢慢攥紧,“我好像回到以前,哪怕梦里也好,可是,阿姐连出现在我梦里都不愿意,阿姐不愿见我,不愿留下……”

梦里的绮兰宫是座空的宫殿,有书,有茶,有点心,有笑闹着的金庭玉阶,可明明两人喊了公主,他就是看不见容姝,听不见容姝的声音。

他们常去的后山,满是玉兰花,金庭喊着“公主这朵花好看,摘回去酿酒。”

玉阶也笑,可他就是找不到容姝在哪儿。

那时游湖,容姝坐在船上,所有人都看她,周围的公子都说公主好看,可他根本看不见容姝在哪儿。

明明应该在窗前,在榻上,在林间,在游船上,可是人去哪儿了。

他做的所有关于容姝的梦,里面都没有容姝的身影,他守着梦,却找不到人,何其可笑。

那笑在脸上,倒像是哭一样,太后摇摇头,“你是皇上,怎能耽于儿女情长,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太后想说赵颜兮不是像容姝吗,把她带进宫,假的也比没有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容誉道:“我身体没事,母后不必担忧。”

太后也不敢劝,只叮嘱张绪按时送药,把容誉身子调养好,容誉靠在床上,目光发散,过了一会儿,他对张绪道:“药煎好了就送过来,把奏章都带过来。”

他问了这两日发生的事,又问永州可有什么消息,张绪一一回禀了,容誉点了点头,让张绪退下。

别的他什么都不怕,可是为何连梦里都找不到阿姐,仿佛对他厌恶直至。

盛京一片太平,皇帝励精图治,国泰民安,秋洪也得到治理,百姓有救了,朝廷下放的赈灾银都到了百姓手里,没人敢中饱私囊,毕竟有皇上的眼睛盯着。

平阳侯在户部任职,下职之后就回家了,平阳侯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可是平阳侯府却没外人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

屋里不合规制的摆饰一件没有,丫鬟随从都是按侯府的分例规定来的,没有仆从环绕,吃穿用度也是俭而又俭,连平阳侯夫人在外都不敢似以前那么张扬。

他们总算明白了,平阳侯府的一切光辉与荣耀都是皇上给的,皇上想给就给,想收就收回去,经历这么多,不长点记性,那这半辈子可算白活了。

平阳侯累了一天,洗了手,喝了茶,问起女儿来。

平阳侯夫人神色有些不自然,“还是老样子,不出门,不见人,给说的几门亲事也不上心,你说她是不是怪我……”

母女哪儿有隔夜仇,可是,平阳侯夫人也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想那个馊主意,长公主有什么好的,就算是好那也是她的。

悔不当初。

如今什么都看明白了,只能小心做人,再也不敢摆谱拿乔了。

平阳侯道:“由她去吧。”

赵颜兮在屋里,每日除了看书别的什么都不做,她学容姝太久,以至于自己原来是什么样都忘了,也许是因为她娘早就见过容姝,所以吃穿用度,喜好,都有容姝的影子。

活了十几年,原来活得一直是别人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是容姝的替身,但现在每想起以前的事,都浑身发寒。

她娘早就知道她像容姝,不能出门,不能见人,容姝远嫁了,她才能出府看看。

若是容姝一直不嫁人,她会不会就一直待在府中,当一只笼中雀。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她这辈子,嫁不得人,容誉不会让她顶着一张肖似容姝的脸嫁给别人,当然也不会娶她。

十五岁的年纪,多好啊,外面那些姑娘能出府,能游玩,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笑的是,她爹娘还想着当皇亲国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