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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妄就站在榻前,挺直的身形背向窗外。兼竹半支着身子,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收回手中刀剑。

那道突然闯入的身影化作青烟后便消散无踪,竟是一抹神识。

怀妄垂眼看他,“你没睡?”

兼竹翻身而起,“在梦游。”

“……”

“你不也没睡?”

“我从不睡觉。”怀妄道。

兼竹意味不明地呵呵了两声,“也许吧。”

两句闲聊后也该回归正事,兼竹衣襟被剑风挑破,他随手笼了件外衫,起身去把窗关了。怀妄指风一弹,桌上烛台“咻”地窜起一簇烛火,映亮了室内。

兼竹用神识查探着那道神识残留的痕迹,隐隐定位到了一个方向,“鲛海。”

烛火摇曳了一下,映着怀妄半边侧颜,“来者有鲛人族的血脉。”

修为差距一个境界,能探查到的信息量的确不同。不过想来也是,在鲛州城中亮出鲛人鳞,势必会引起一些瞩目和觊觎。

今夜的不速之客肯定也是奔着鲛人鳞来的。

那鳞片本是某次怀妄出席某场筵席回来给他带的伴手礼,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派上了用场。

兼竹在桌旁坐下,“我记得鲛人一族库存不多了,今天随随便便就能引来一个,莫不是你的功劳?”

这段话中槽点颇多,怀妄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他。最后拉回正题,“鲛人一族心高气傲,很少离开自己的海域。”

兼竹忽地笑了,“也不知道这次钓上来的是什么鱼……”

眼下讨论得差不多,夜深人静,只有烛火噼啪。兼竹问怀妄,“待会儿有什么打算?”

怀妄,“修炼。”

“……”兼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半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最好待在一起。”

“也好。”怀妄应下,他看兼竹支在桌边懒懒散散跟没睡醒似的,忍不住皱眉,“修行之人怎可如此怠惰?你也别睡了,下半夜同我一道修行。”

兼竹顿觉祸从天降。他试图反抗,“仙……兄长不是不管我的私事?”

“我是监督你的课业。”

反抗无效,兼竹叹了口气坐回床沿,还匀出一半给怀妄,他拍拍床铺,“来吧,我们肩并肩,一起飞上天。”

怀妄没有拒绝,两人并排盘腿坐在床上打坐修行。

夜深人静,异地他乡,临海的小城镇内,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甚至同在一张榻上——居然在肩并肩地修炼。

兼竹闭着眼,觉得这世道很魔幻。

他思绪跑远的这档,耳边又落下怀妄的声音,“不要走神。”

兼竹,“……”行叭。

随着时间流逝,屋内渐渐地只剩两道平缓细微的呼吸声。

兼竹坐着修行了大半个时辰,困意泛了上来。海风从窗缝间丝丝缕缕地吹进屋里,他闻着咸咸的海风,整个人也变得咸咸的。

没过会儿,他脑袋就“咚”地一歪,倒在怀妄肩头睡了过去。

大能进入深层修行,意识沉落屏蔽五感,怀妄留了一抹神识在外以备不测,除非危及自身一般不会强行将自己唤醒。

等到翌日,天光乍亮,修炼了一夜的怀妄睁开眼,便觉肩头沉甸甸。

他侧头,只见兼竹脑袋窝在他肩窝里,头发蹭在他颈侧,有几缕还顺势滑进自己襟口,有一丝凉酥酥的痒意。

兼竹还没醒,闭眼睡着时面容恬淡沉静,五官的确是少有的灵俊,嘴唇微启,柔软润泽。

怀妄顿了顿,伸手将人推开。后者刚一离开,他就发现自己肩头似乎有一块湿润,“……”

他深吸一口气把人叫醒,“起来。”

兼竹睁眼对上怀妄的脸时还有些恍惚,梦境与现实、过去与现在交织在脑海。他缓了缓神,想起两人这是在鲛州的客栈。

怀妄见他清醒了,沉眉道,“你是怎么修炼的?”

兼竹默了一瞬,“在梦中,和鲛人打了一架。”

怀妄冷笑,“是吃了一条吧。”

兼竹:……

见鬼,怎么这人失忆了还会读心?

怀妄起来整理了衣衫,又推开雕窗,室内光线亮起来,他回头才注意到兼竹被划破的襟口。

“换身中衣。”

兼竹差点忘了这事,他一边低头扯着襟口,一边笑道,“那不是兄长挑破的?”

上挑的尾音像把钩子,在怀妄心头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他道,“别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

怀妄答不上来,转身推门而出,“我在下面等你。”

房门“哐”地关上!

待兼竹换了身衣衫下楼,就看怀妄站在楼梯口,小二正拿着菜单招呼他,“客官要不要吃点什么?”

怀妄显然不习惯生人的靠近,皱眉拒绝,“不必。”

兼竹快步下楼,走过去拉着他到一空桌前坐下,同小二噼里啪啦点了几道菜。小二喜笑颜开,应下转身就去了后厨。

怀妄坐在他旁边,“你怎如此好口腹之欲?”

兼竹道,“在凡尘待过很长时间,也沾染了凡尘的习惯。”

不一会儿几道菜都端上了桌,怀妄不吃,全摆在兼竹面前。后者吃得十分开心,饱腹之余想起怀妄,大发慈悲地问他,“要不要来一点?”

怀妄面色不动,“凡间食物未过滤杂质,对修行之人毫无裨益。”

“以前蒹山灵植遍地,做出的食物对修行大有好处。他走之后我也离开蒹山,就再没吃过灵植。”兼竹笑了一下,“但贪吃的习惯却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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