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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神色自然地揣回鲛人鳞,端着特邀嘉宾的架子晃了进去。

宫中鲛人都相互混过面熟,兼竹只能继续维持外来者的身份,跟着那几支曲艺表演的队伍去向等候处。

他跟在最后那支队伍的尾巴上,前面几名鲛人女子正小声交谈着,听见身后动静转过头,见到兼竹的容貌皆是一怔。

“好俊俏的郎君。”一金发鲛人笑道,“也是来王室请来献艺的?”

兼竹点点头,“可惜学艺不精,只能献丑。”

几名鲛人失笑,觉得他甚是谦谨。他们一道往前走,兼竹一边同他们闲聊,一边不动声色地打探鲛人族和王宫中的情况。

“我宅家几年没出过门,最近可有什么蹊跷灾祸发生?”

“这我倒没听说。”金发鲛人回忆了一遭,“我们城中连外来的客人都没几个,哪会有什么蹊跷灾祸。”

一旁的棕发鲛人附和,“每天的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不过早日来了贵客,王宫安排今晚设宴呢。”

兼竹没打听出异况,收回话头鱼尾一摇一摆,“国泰民安,挺好的。”

闲聊之间他们到了候场的偏殿,没过多久便有宫中来人。

宫人着统一浅紫色宫服,手执赤鱼引路灯,“吾王设宴接待天下第一仙尊,再过半个时辰晚宴开始,你们好好准备准备。”

“是。”众人齐齐应声。

宫人走后,兼竹揣着袖子看向殿外光景。萤蓝的宫灯映着海底的各类珍奇植被,不远处亭台半透明的砖墙折射着漾漾波光,投在宫墙之上。

想必那鲛人王的宫殿比这偏殿还要美上几分。

怀妄偷偷溜走,还挺会找地方享受。

兼竹收回视线,身侧的鲛人正讨论着待会儿的宴席:“来之前我只知道是贵客,没想到是天下第一的怀妄仙尊。”

“仙尊亲临,也不知所谓何事呢。”

“大人物的事,我们哪猜得到?”

先前那名金发的鲛人按了按心口,“不知道还好,现在我都有点紧张了。”

棕发鲛人拍拍她的背,“没关系,你混了金鱼的血,只有七息长的记忆。”

金发鲛人,“……”

棕发鲛人安抚完小姐妹,转头看见兼竹立在一旁,搭话说,“你也觉得紧张?”

兼竹想到一会儿就要和怀妄面对面,他说,“特别紧张。”

那几名鲛人转而安慰他,“其实吾王仁慈宽厚,加上这几年尊体欠安,不怎么会发脾气。只是不知道仙尊是什么性子,若是表演得不好,会不会惹他恼怒。”

兼竹说,“我只怕我站在那里就会惹他恼怒。”

鲛人们便掩嘴笑了,“你也太紧张了,放轻松,没事的。你相貌这般出众,说不准还能得仙尊青眼呢!”

“……”兼竹矜持婉拒,“不敢肖想。”

·

过了没一会儿,宴会开场。

前面的队伍跟在引路的宫人身后挨个上场。

歌舞声自不远外的正殿传来,给这波光荡漾的宫廷夜色添上了几分朦胧缥缈。

随着夜色渐浓,流光映转,一曲歌平一舞又生,表演的队伍一支支退场,很快便轮到缀在最后的兼竹。

宫人本按照名单将队伍都带过去了,转头看见兼竹还在,不由一愣,“你是哪来的?”

兼竹眼含深意,“关系户。”

“……”宫人恍然,这宫中的形势可真是混乱。他见怪不怪,将人领去了正殿。

到达殿外,殿内的舞曲还没结束,兼竹从殿外朝里看了一眼——只见红袖回转、金铃清脆,银钿玉钗和着曲声旋然一片缭乱。

殿上坐着两人。位于右席的男人一头白发,鬓角层层叠叠覆盖着深蓝色鱼鳞,面色苍白,身着华服,繁冗的服饰下摆却露出长长一条鱼尾。

他对面的男子银发如瀑,似巍峨雪山落在这海底深处。场中歌舞曼妙,后者却连眼睫都不抬,只偶尔抬手抿一口酒,同鲛人王交谈一二。

兼竹深深地看向怀妄:果然是没有眼光。

……

待场中众人退下,终于轮到兼竹上场,他双袖轻振,施施然进了殿中。

四周几十盏九瓣莲花灯在地毯上落下层层叠叠的莲影,明光投在中央,来者一袭青衫墨发,银蓝色鳞片没入鬓间,眉目如画。

如此容貌,却完全不会叫人将他误认作女子。

鲛人王略带惊讶地看了兼竹两眼,“你是要表演什么?”

兼竹道,“回吾王,庶民表演的节目是舞鞘。”

鲛人王,“……?”

一旁怀妄倏地抬眼,他指尖一抖,清酒洒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