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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反常,是不是有什么在酝酿?

忽然拉近的距离和直白的视线让怀妄耳垂上的薄红一路蔓延到了襟口露出的脖颈间。四周有零星的行人好奇地看向站在路边戴着面具的他两人,怀妄赶紧转身走进人群,“走吧。”

兼竹笑了一声跟上他。

·

今天主要是想让怀妄散心,兼竹便由着后者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他原本以为依着怀妄现在的性格,多半是一壶茶,冒着烟,一只船上坐一天。却不想他一路跟着怀妄径直去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说熟悉也算不上,只是二人曾到这里来过。

靠近城门的几家驿站外拴着好几匹骏马,马夫正喂着粮草,一旁的牌子上写着“可供租赁”。

兼竹心头的怀念感油然而生:遥记当年,他还在此处敲过一匹叛逆的马。

怀妄走过去同那马夫交了赁金,接着牵出一匹彪壮的骏马来。兼竹揣着袖子凑过去,“你要带我骑马?”

“嗯。”怀妄一手拽着缰绳垂头看他,“去城外跑两圈。”

“好想法。”骑马总比坐着喝茶有意思。兼竹看了一眼他牵着的那匹骏马,马蹄在地上哒哒了几下,扬起一圈尘土。

倒是匹好马。不过,“就一匹?”

怀妄牵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你不是说陪我。”

所以?兼竹疑惑地看着他,试图弄清骑两匹马和陪不陪他之间的逻辑关联。

“万一,马跑散了……”

“噗。”兼竹直接笑出声。

怀妄握着缰绳的手捏得更紧,兼竹不用看都能猜到他面具下的神色有多窘迫。

像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连他自己都难以说服。

兼竹很给面子,“还是你缜密。”这么罕见、惊险、无法控制的场面都能想象得到。

怀妄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往城外牵,“走吧。”

出了城门,官道上行人鲜少。

怀妄牵着马停在一边,同兼竹说,“你先上。”

“你好有气度。”兼竹本着今天就是要让他开心的想法,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接着双手在马背上一撑,衣摆翩翻轻身上马。

他坐上马背后又往前挪了挪,刚坐稳身后便多了道人影。两只胳膊自他身侧环过,牵在缰绳上,稍用力一拽,身下的骏马便前蹄高抬——

惯性作用下,兼竹“咚”地靠上怀妄的胸膛。

圈在他两边的胳膊又紧了紧,头顶落下一道声音,“坐稳了。”

马蹄一瞬落地,接着骏马向前跑了起来。

官道四周的景象自身侧倒退,骏马跑起来有些颠簸,迎面的风呼呼吹着,兼竹几缕头发向后飘去,拂过怀妄的脖颈间,酥酥痒痒。

怀妄低头看向他,心口的跳动凌乱而急促。这样的姿势暧昧亲昵,兼竹却没有排斥。

就好像两人在幻境里那般亲密相拥。

莹白的耳朵就在怀妄眼皮子底下随颠簸轻轻晃动着,昨晚他们没能接吻,却在某些时刻,他吻过兼竹的耳朵。

胸口鼓噪不止,怀妄正低头看着,忽地路面一个不平——他的下巴在兼竹脑袋上“咚”地磕了一下。

一只手从他怀里钻出来,撑在他下巴上。

兼竹谴责的声音自身前传来,“你俊俏的下颚骨顶到我聪明的天灵盖了,怀妄。”

“……”

怀妄便收敛了心绪,抬起头来目视前方。

·

骑着马在城郊溜过两圈后,二人又坐在河堤旁吹了会儿风。

兼竹摸出上次怀妄送自己的埙来,“我说补偿你给你吹曲,你还记得吗?”

“记得。”怀妄说。那次两人一起掉到山底魔窟里,兼竹这样哄过自己。

“我也记得,我还记得你的心火好大。”

“……”怀妄,“吹曲吧。”

上次吹曲还是在月色皎然的夜里,现在是大白天,悠远的埙乐一出,感受又有所不同了。

兼竹坐在河岸,吹一段又和怀妄聊会儿天。高大的骏马拴在距他们不远的树干上,时不时打个响鼻。

清风埙乐,古道马蹄,竟有种潇洒于世的快意。

明晃晃的日头从头顶逐渐偏移。

直到两人的影子在浅草地上缓缓拉长,怀妄才惊觉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

兼竹起身看着天际昏黄的日落,“回吧,吃晚饭去。”

他们跑出很远,等同骑回到城中,已有零星的店铺亮起了灯笼。

将马匹还回驿站,兼竹领着怀妄去往之前自己常去的那家酒楼,“你去过吗?菜挺好吃。”

“你说呢。”怀妄问他。

兼竹恍然回神,若不是跟着自己四处胡吃海塞,怀妄哪会沾这些凡间的食物。

他伸手拽了怀妄的袖摆往前走,“你今天就是仙人下凡。”

怀妄看了眼他拽在袖摆上的手,默默跟了上去。

这间酒楼怀妄虽没去过,却并不陌生。他还记得当时兼竹自窗口一跃而下,落到自己怀中。

兼竹带着他进门,轻车熟路地上了楼。

小二上前招呼,“二位坐哪儿?”

“要一处隔间就好。”

“好嘞!”

三楼的隔间临近走廊围了一圈,相邻两间用竹帘隔开,从走廊的栏杆往下望,还能看到一楼戏台中央的表演。

怀妄不喜隔间里浓重的香薰,小二便在里面收拾,兼竹和怀妄暂时立在外面走廊上。

袅袅乐声自楼下传来,混杂着人声,兼竹问怀妄,“就坐这里可以吗?”

怀妄点头。他以前喜欢清静,现在却也能适应喧闹。

兼竹就揣着袖子半靠在栏杆上笑了笑,“这就是凡尘。”

怀妄站在半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周围来往的过客和喧嚣的场景似乎都成了他的陪衬——兼竹似乎很喜欢俗世尘嚣。

若他喜欢,自己也可不做那仙人。

怀妄凝视了他片刻,忽而上前一步。二人距离拉近,兼竹的视线自楼下转向他,但怀妄只是垂眼而来并不说话。

“怎么了?”兼竹问,“还是想要个包厢?”

“没有。”怀妄出口的声音有些干涩。

兼竹说,“你不要羞涩,想要就说,今天是为了你开心才出来的。”

正说着,一旁的小二就收拾好隔间退了出来。

他背对着走廊,退出来时没看清身后,另一名小二正一手提着滚烫的茶水从他身后路过,“诶!”

两人皆是匆匆一避。兼竹离得很近,怀妄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把搂过他拉向自己身前。兼竹也刚好下意识地朝怀妄这方避让着,力道叠加一下就撞进了后者的怀中。

一只胳膊有力地环在他腰间,怀妄低眼看他,“当心。”

旁边两名店小二稳住身形,茶水没洒,正转头却看见拥在一起的二人。

忙不迭几声道歉后,他们赶紧溜走。

刚才一瞬的小状况让四周不少食客看向这边,此刻状况解除,怀妄却没有松开手。

兼竹若有所感地仰头看着怀妄,银色面具下露出一双浅色的眼,眼底的情绪如浓墨晕染。

他一时怔住,心跳不自觉快了两拍。

对视之间他们谁也没去关注四周的人,因此当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近处响起时,兼竹心头惊得一跳。

“苍道友?”

两人转头,只见洛沉扬和早上那几名内门弟子正站在跟前的走廊上。

怀妄戴着面具本不该被认出来,但洛沉扬的视线牢牢定在了他腰间——

一枚熟悉的玉佩雕刻着修竹,青白相间。

接着视线偏移,落向了他那只紧握怀中人腰身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