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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瞳本就百无聊赖,见状也跟着啄了几颗来吃。

怀妄垂眼看着两只吃得欢的小鸟,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但兼竹暂时无法化回人形,他也不至于无理取闹地勒令乌瞳不准变鸟。

垂在身侧的指节屈起,隔了几息,只听“嘭”的一声!

兼竹自堆成山的零嘴中抬起头,就看身后落了只银白色的大鸟。

薛见晓张大了嘴半天没发出声音,谌殊捻过佛珠微微一笑。

兼竹,“你在做什么?”

怀妄也蹦过去,“随大流。”

他说着站在兼竹和乌瞳中间,拿肚皮怼了怼兼竹,把人怼得横跳出两步,离乌瞳更远。怀妄见状这才心满意足地低下高贵的头颅,参与到吃零嘴的鸟队中来。

乌瞳叼着一颗零嘴,无语的神色几乎溢出黝黑的脸。

4.

三只小鸟在石桌前吃零嘴,后园中能看得出是个人的只剩薛见晓和谌殊。

离宴会正式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几人闲聊起来。

“佛子最近在做什么?”兼竹问。

“一如既往。念佛诵经,修身养性,喝酒吃肉。”

平缓的语调不疾不徐地响起,似乎不觉得把“喝酒吃肉”放在“修身养性”之后有何不妥。

薛见晓失语,“墟净大师真没说过你?”

“以前还说,现在不敢了。”

“为何不敢?”

听到这话,在座几人都停了下来转向谌殊。墟净乃万佛宗第一人,修为也在谌殊之上,面对着后者居然还有不敢之说。

谌殊嘴角扬起,“他劝我斋戒,我便劝他吃肉。日夜念叨,便看谁意志更为坚定。”

“……”

众人一口气蓦地卡在胸口:不愧是谌殊,居然反过来对墟净大师洗脑!

思及谌殊叭叭不停的那张嘴,深受荼毒的薛见晓忽然有些理解别说是训诫,他若是墟净,见了谌殊恐怕都想绕道。

原因无他,唯恐道心动摇。

兼竹深深地看了谌殊一眼,“我记得佛家有阿鼻地狱一说。”

谌殊笑笑,“施主言重了。”

在几人并不轻松的闲聊间,很快就到了开宴的时间。

门中弟子前来提醒,薛见晓起身,“我们走吧。”

他说完又看了眼站在桌上的三只鸟团子,忽然有些头痛:三人身份不同于常人,只是兼竹就罢了,其他二人他可不敢怠慢。

薛见晓转头叫弟子送来一金云锦织托盘,当做三位贵客的车辇。乌瞳对此嗤之以鼻,“不必。”

兼竹却相当有兴趣,一蹦就蹦了上去。本不打算上去的怀妄见状顿了顿,接着也随之而上。

一白一青两只鸟团子便靠在一起,窝在了锦缎上。

乌瞳扑打着翅膀飞在一旁,视线斜向怀妄,“没想到仙尊当鸟已经当得这般娴熟。”

怀妄没回他,只转向兼竹,“他看不起当鸟的。”

一道不赞同的目光立马落到了乌瞳身上。乌瞳嘴角一扯,“幼稚。”

怀妄扳回一城,身上的羽毛都光亮了几分。

薛见晓亲自端着托盘目不斜视,并不愿参与这其中的纷纷扰扰、勾心斗角。

5.

宴席场中,众人早就翘首以盼。

随着两行弟子从台后走出,薛见晓的身影也映入众人的眼帘。

他们还未起身道贺,目光突然一顿停留在薛见晓面前的托盘上。

只见精致的托盘上蹲了一大一小两只毛茸茸的鸟,旁边还飞着一只黑色的。在场众人都参与过不少接任大典,却从未见过这幅场面。

况且还是由今日的主角,天阙宗新任宗主薛见晓亲手托着,简直像是天下第一贵客。

台边的薛寻雪见状愣了愣,随即快步走来,背向场中低声呵斥,“你在做什么呢!”

兼竹睁着两个豆豆眼仰头看向薛寻雪,怀妄像是怕人受惊一般张开翅膀拢在他身上。

薛见晓一下紧张,也不敢同他爹解释,慌忙胡扯,“这是…这是仙尊送来的神兽,代表祥瑞的。”

薛寻雪紧绷的神色稍微一松,“那也不能……”

“我这就叫人将这几位神、神兽送去席间。”薛见晓说“神兽”时还磕巴了一下。

说完不等他爹安排,转手将托盘递给了一旁弟子,吩咐他送到席间原本安排给怀妄三人的坐席上。

托盘送出去,薛寻雪的目光还紧紧跟随着,“那仙尊来了坐哪里?”

薛见晓,“仙尊已经有事先回了,让这几位代为参加。”

“哦,这样啊。”既然是怀妄所说,薛寻雪也不再多言,任那几只小鸟坐到席间最上首的位置去了。

三只小鸟坐到上席,瞬间引起在场众人的注意。

将人送过去的弟子只好把薛见晓方才的说辞又同众人解释了一番。

众人这才理解:原来是仙尊临时有事离开了,送来神兽代替他几人赴会。既是接替,那么坐在这里也合情合理。

隔了老远,乐心仙子看见那只并不眼生的青色小鸟,不免有些小疑惑:刚才仙尊看这鸟儿看得这般紧,这会儿竟如此放心地将后者留在宴会上,自行离去?

她又往那几只鸟儿身上多看了几眼。

越看越觉得有种莫名的既视感,尤其是青色和白色的两只都知仙尊身着银衫,仙君喜着青衣,这两只鸟倒像是本尊化出的一般。

念头闪过的一瞬,乐心仙子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神,赶紧驱散脑海中的无端猜测。

不可能,这定是神兽。仙尊送来神兽,必是饱含深意!

……

勉强将众人忽悠过去,薛见晓擦擦汗走上台,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接任大典。

兼竹蹲在自己的座位上,东啄啄西看看,满盘佳肴都被他啄得坑坑洼洼。

怀妄没有这等口腹之欲,就在一旁把人看着。偶尔见细风吹乱了青色的绒毛,便低头前去梳理一番。

旁边乌瞳看着怀妄这幅自然流露的鸟性,目光由一开始的睥睨,到后来转而大受震撼。

6.

一场宴会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小插曲中到了尾声。

夕阳西下时,兼竹和怀妄也准备离开。

薛见晓特意从众人之中抽身送他们出去,一同辞别的还有谌殊和乌瞳。

几人站在门口,暖金色的斜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薛见晓看兼竹吃饱了瘫在怀妄背上,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样,不由呼出一口浊气。

他转向其他几人,“今日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兼竹相当自觉,“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毕竟要接待三只肖似本尊的鸟,多少有些考验待客之道。

薛见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碍于得罪不起乌瞳和怀妄,只好咽下一口气不去吐槽。

“既任一宗,必承其重,就当是磨练了。”

兼竹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

谌殊也欣赏地转过来,“薛宗主心态越来越好了,适合修佛。”

薛见晓挥挥袖子,不欲再听这二人多说。

门中还有客人等着他来招待,怀妄没有多留,同在场几人道过别后,就载着自己吃得圆滚滚的道侣飞回蒹山去。

临走前还不忘瞥一眼乌瞳,眼神中透出一个大大的“哼”。

乌瞳念在此人幼稚又无聊,和兼竹挥了挥翅膀道别,不多计较。

...

回到蒹山又过了两天,化作小鸟的兼竹终于恢复了人形。

他复原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怀妄拉过去亲亲啃啃了一顿。

他自细密的亲吻间艰难地仰开头,扒住怀妄的下巴,“至于吗?”

怀妄圈着他的腰“嗯”了一声。

鸟儿的形态虽然可爱,薅起来也相当趁手,但还是人形最好,可以随时搂着。只要看着兼竹的眉眼,再是浮躁的心情都可以瞬间安定。

兼竹失笑,“看你薅得这么起劲,还以为你更喜欢我当鸟。”

“怎么会?”

“那就是不喜欢我当鸟。”

“也不是。”怀妄跳过他话语中设下的陷阱,勾着他的手指搓了搓。午后的阳光落在那莹白的手指上,比上等的羊脂玉还要漂亮,“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兼竹一下笑开,“你现在也会说这些甜言蜜语来哄人了。”

“没有哄你。”细风穿林,院前的花卉曳曳摇晃,怀妄抬眼看他,“难道你不是?”

“也是。”兼竹想了想不再纠结,头一偏靠在怀妄肩头,两人躺在摇椅上。

阳光透过枝叶在二人身上落下斑驳的光,摇椅晃动间树影幢幢。

怀妄说得对,他也一样。

他喜欢怀妄,不管对方是什么模样。

就像当初,失忆后的怀妄那样清冷疏离,却能在某一刻,因为某个细小的动作,又点燃他心中不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