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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法律基础,改着改着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艺人创作词曲的版权归公司所有,公司又有权利决定或更改艺人的艺名、创作马甲。这么一来,不但著作权无法得到保障,就连署名权也容易收到侵犯。一旦艺人被雪藏,创作马甲下随时可以换人,这种情况比比皆是。

个人的力量很难对抗整个行业,到时候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容钰珩无比缓慢地誊抄了一遍,尽量拖延时间等温择琤过来。

徐荪等了一会儿,抬头就看见前者笔下刷刷地不知道在写什么,神色肃穆宛如在修订一部法典……他顿时警惕地起身走过去,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

容钰珩手上一顿,虚弱开口,“……没呢,就改改错别字。”

徐荪都要笑了,他觉得容钰珩是真适合去讲相声,“这哪儿能有什么错别字?你是有什么意见吗,没事,荪哥就看看。”

容钰珩抿着嘴把改好的合同挪过去。

合同本来就是徐荪拟的,他一眼便看出了容钰珩填补的漏洞,心底陡然一惊。

合同上的明沟暗疮居然一个不漏地补上了,就连一些法律专业人士都不一定能看出来的门道也被找了出来,一一修改。

现在他手上这份合同就是一份完美公正的协议。

徐荪的脑海中蓦然跳出容钰珩那句“我文化不高”,脑仁儿一阵抽痛——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钰珩,你以前学的是法律?”

容钰珩腼腆地低下头抠手手,开始和徐荪对面飙戏,“以前打过很多官司……久病成医。”

徐荪,“……”

他以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徐荪捏着合同舔了舔嘴唇,“我明白你的诉求,但公司也有公司的章程,别的艺人都是这么签的,原则上不允许做改动。”

容钰珩接着低头抠手手,不言不语。

徐荪苦口婆心,“反正这么改,公司是不允许的,一些轻微的改动我可以考虑,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好吧?”

容钰珩一招不成,又使一招。他酝酿着情绪,眼底渐渐浮出泪光,

“荪哥,我以前总受人欺负,这合同要真这么签,我指不定以后还要受欺负。”

徐荪虽然精明,但也不是压榨艺人的无良经纪人,看容钰珩这样有些不忍,“唉……条款是条款,只是说不太缜密,但你想的那种情况是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的。”

容钰珩神色一动,浑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莲花气息,“啪嗒啪嗒”地落下眼泪。

徐荪,“……”

正当徐荪手足无措时,休息室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了。

温择琤一进门就对上了容钰珩哭得莲花带雨的脸。

“……”

他维持着握门把的姿势愣了两秒,随即毫不犹豫地退了出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温择琤: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没对。

深吸一口气,温择琤再次把门“哗啦”一声推开。这次,门内的两个人都一脸沉凝地望着自己。

容钰珩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无比关怀,

“温老师,你这开开关关的是在扇风呢?”

温择琤,“……”

徐荪本来是仗着容钰珩不懂,想要从他身上多分一些利益。这份合同也不是公司硬性规定的,只是大多数新人都不懂,不会为自己争取。

现在温择琤一来,徐荪就不敢瞎说了。

他是真没想到容钰珩和温择琤关系这么好了,后者竟然愿意撑腰。

温择琤这会儿已经拿着合同在翻了,越往后翻眉头皱得越紧。

徐荪顶不住这无声的压力,开口道,“我们还在商议,看看怎么改……”

温择琤,“那就按他说的改。”

徐荪,“唉琤哥……这,其他艺人都没这要求的啊。”

温择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乎能看透他的想法,“那是他们自己没提要求。既然容钰珩提出来了,也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就没有理由拒绝。”

容钰珩及时探出脑袋,“荪哥你放心吧,我很乖的,又不会给你闯祸。”

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徐荪本来就理亏,自知诓不到容钰珩了,干脆就卖影帝一个面子,日后抬头好相见。

“那行吧,我去楼上重新打一份,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休息。”

容钰珩瞬间开花,“谢谢荪哥!”

徐荪叹了口气,走出休息室带上门。

他一走,室内便只剩容钰珩和温择琤两个人。

温择琤幽幽地盯了他一眼,“眼泪可以擦擦了。”

容钰珩抬手,“喔。”

温择琤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合同改得很专业,你自己改的?”

容钰珩谦谨又羞涩,“多亏了道上的兄弟……”

“……”

温择琤发现最近自己被噎住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着容钰珩眼睫毛上还挂了点未干的泪珠,他又好笑又无奈,“你还不笨,知道装可怜。”

他原本看见前者哭成一滩还吓了一跳,但在看到合同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前者的意图。

容钰珩坐到温择琤旁边,撑着下巴端详他,“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这样。”

“你哪样?”

“我一个大男人,还哭哭啼啼装可怜……”容钰珩说到这里连自己都叹为观止,“好白莲!”

他本来是开玩笑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温择琤竟然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会。”

容钰珩愣了一下。

温择琤说,“没有规定说男人不能是哪种样子的,又必须是哪种样子的。容钰珩,你进了这个圈子,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人给你贴上固有的标签,你不用在意这些。”

容钰珩对上前者的眼神,竟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丝关切。

他心头微微一颤,眼眶蓦地有些发热。

容钰珩掩饰般地低下头,“我泪腺比较发达,所以很容易哭。温老师你别再说了,你再说我又要哭了。”

温择琤就说,“那你哭啊,我又不会笑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