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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先生不太放心地问,你听到了没有,别直接把人杀了。可是他没说完,银发青年就消失在了转角。

那天加尔纳恰也在,只是没有靠近,银发青年离开后他才走出来问:先生,您是不是太纵容他了。

那位先生的回答是:

“是啊,他会执行我的命令,但不听话,也不喜欢任务,更不喜欢这个组织。早就有人问我为什么还留着他了。”

“您很喜欢他。”

“也没那么喜欢。亲手打磨出来的武器,再不顺手也凑合着用吧,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打磨下一把了。最后的总是特殊的。”

当然,只要是武器就有折断的时候。

那位先生想了想,还是再给贝尔摩德打了个电话,让她去看着,保证被追杀的黑麦威士忌还能活着。

贝尔摩德当然……失败了。

她任务历程中少有的失败,但一想到任性妄为的是Gin就能轻易理解了,毕竟以她和亚莉克希亚的关系,怎么溺爱那个孩子也并不为过。

那位先生听到情报人员传来的消息,琴酒毫无收敛的意思,把赤井务武杀了,子弹直接打中了对方的心脏,他还引爆了那座建筑保证目标能死透,就连贝尔摩德都苦笑着说“BOSS,别找了,那种情况下谁都活不下来”。

等银发的青年回来,那位先生发现他从贝尔摩德那里拿了根烟。琴酒以前从来不抽烟的。

那位先生问:“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黑泽阵回答:“我说了,我是去杀他的。”

银发的青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执行他的命令,大概也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但那位先生叹气,说就这样吧,我知道你恨他,这次的事我不追究。

他想知道这把刀的忠诚程度,也不是只有那一种办法;要知晓MI6和卧底相关的情报,更不是非赤井务武不可。所以他打算继续纵容,毕竟这是「最后一把」了。

那位先生还在想,银发的青年就语气很淡地问:“这次是哪种惩罚?”

看,不顺手的刀。

他明明说了“不追究”,琴酒还是要故意说这种话来气他,那位先生对贝尔摩德说你先出去吧。

贝尔摩德看了琴酒一眼,那位先生说他能有什么事,我跟他谈谈,贝尔摩德才出去了。

银发青年依旧站在原地。

那位先生问:“你自己的检查报告看过了吗?”

黑泽阵回答:“看过了。”

医生说这次受的伤需要很长时间来痊愈,那两刀就是冲着彻底废掉他的战斗力去捅的,保守估计需要半年到几年的时间来恢复,放着不管继续参与战斗的话可能会造成内脏衰竭的结果。

那样的他就没用了,那位先生没有这么长时间的耐心,所以一定会用到他死为止。

不过现在也还有另一种选择。

“第十六研究所有个项目,可能会死,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

那位先生到这时候才有心情端起杯子,喝口水,水里是茶,或者说维持他身体状态的药。

“什么项目?”

“关于身体组织恢复的项目,到现在为止的实验体没几个活下来的,当然,这也是因为那些研究员不怎么上心,我会告诉他们,如果你死了他们都得死。”

“可以。”

“也许会很难熬。”

“嗯。”

几个小时后,第十六研究所战战兢兢地迎来了这位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为贵重的实验品,一个不小心他们整个研究所的人都活不了了。

银发的青年就好像没有痛觉一样配合他们的实验,闲暇的时候会随手拿本书来看,无论是医学、生物学、文学、典籍,哪怕是无聊的笑话书他都能没什么表情地看下去,所有的研究人员都怕他死了,毕竟这些实验就是让人无数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每次小研究员心惊肉跳地看着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发的青年都会说“怕什么,这不是还活着吗”,最后小研究员说求您别说话了,我真的会害怕。

也不是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杀死他,但那位先生往研究所里安插了足够的人手,想杀他的人最终都消失了。黑泽阵只是看着研究所的天花板,那些痛苦对他来说其实都不算什么。他觉得,他总是觉得,有更痛苦的东西被掩埋在记忆深处,而他现在还不能死,也不能失去价值。

总之,在死了无数实验品,差点把一群研究人员吓破胆后,实验终于还是成功了。

离开研究所的那天,小研究员追出来,问他:“这本书还没看完,您要带走吗?”

他没说什么,接过小研究员递给他的一本自然杂志,走了。

他回到组织,依旧是那位先生最信任的利刃,依旧是乌丸集团里的那个“琴酒”。

只有贝尔摩德说他变了。

那个金发的女人说他开始学会抽烟,开始对任务漫不经心,不想处理人际关系,也不再喜欢看着人群,而是跟她一样去看无人的大海。

贝尔摩德这么说的时候,他们正在任务的间隙,两个人都没去做任务,而是在咖啡厅里摸鱼。

他喝了一口咖啡,几乎尝不出味道,他的味觉比以前钝了许多,但还能用。

“有吗?”

“当然有啊,我真想知道那群研究员是不是对你的脑子做了什么,把以前的Gin还给我啊。”

“他们不敢。”

“唉。”

“人都是会变的,莎朗。我也是。”

那位先生也是。从那次事件后,那位先生对他的监控变本加厉,准备给琴酒派个搭档,一直跟随着他,随时汇报他的情况。

黑泽阵没有反对,但说人选让我自己来定。

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那位先生一向纵容,就同意了他的选择。那时候他刚放走露比,看到一个灰蓝色眼睛的年轻人,他知道那应该是卧底,但选择把人留下了。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想。

那个年轻人后来被叫做伏特加。黑泽阵跟伏特加说,无论遇到什么事,如实向那位先生汇报就可以了,有关你自己的情况不用。

每次伏特加看着他,想说什么,他总是在伏特加把话说出口前就转身,说:“走吧,任务。”

后来那个灰蓝色眼睛的年轻人跟了他很多年。

有时候黑泽阵说累了,准备去休息,伏特加就会说大哥去睡会吧,我去做任务,然后这期间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向那位先生汇报。他们都清楚,但谁也没有说过。

一年后,在一个温暖的午后,他站在一座异国他乡的教堂里,等了很久,才有人到他面前,给了他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诗集,上面原本沾了血,但被好好擦拭干净了。

黑泽阵闭上眼睛,不想看到那个人,不然胸腔里涌起的恨意就会将他淹没:“我还以为我真把你杀了。”

赤井务武坐在教堂的长椅上,把烟从嘴里抽出来,慢悠悠地说:“没那么容易,我暗示你要打心脏了,提前做了准备。辛苦了。”

那位先生不会听到这场对话,黑泽阵把定位和监听的装置丢在贝尔摩德那里了。

他要任性,贝尔摩德比那位先生还能纵容,毕竟他是亚莉克希亚即使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也要保下来的“陌生人”。

黑泽阵说别在这里抽烟,又问:“我的记忆呢?”

赤井务武望向教堂的雕像和玻璃彩窗,把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烟掐掉,还是对无奈的神父有了那么一点尊重。

然后他回头,说:“我只能告诉你当时发生了什么,能把记忆还给你的人只有维兰德。我不是他。”

“这两年里是你在用他的身份行动,重新组织A.U.R.O,其他人都以为他活着,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他。”

“所以呢?”

“你要扮演他,就演下去。在我面前,在所有人面前,直到达成我们的目的。”

“啊。”

赤井务武简短地应了一声,有点意外,也没那么意外,他站起来,跟黑泽阵对视,伸出手,轻轻放在银发年轻人的头上。

“那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我就是他。Juniper,你擅自忘掉的东西,想起来吧,为了「曙光」。”

……

名为「利维坦运动」的组织,就是在那之后不久的时间里消亡的。听说有来历不明的人参与了针对他们的行动,但具体的背景无人知晓。

乌丸集团始终隔岸观火,只有最开始被对方不长眼的人惹恼的琴酒跟那位先生打了个招呼,去找他们的麻烦了。那位先生说Gin难得生气,就让他去玩吧。

那个银发的年轻人找到「利维坦运动」成员的踪迹,什么也不说,也不接受他们的道歉。大多数情况下他懒得自己动手,扔给警察或者其他机构的人就是结束。那位先生知道他不喜欢杀人,反正那个组织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也没管。

只有黑泽阵知道他在干什么,以及他要干什么。

他从一片黑灰飞舞的火场里出来,望向远方。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花了三年的时间,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更大的组织,一个盘踞在黑暗里一个多世纪的庞然大物。

但好消息是,那位先生活不了多久了。

那次事件结束的时候,他跟赤井务武见了一面,他对赤井务武说我真不想见到你,你打算让我继续这么恨你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