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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 接近新年。

乌丸集团这一国际案件终于被归入了档案,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历史。国际庭审结束,涉及到的相关人员也都迎来了该有的结局;乌丸财团裂解、大量研究所被关闭、据点被清空、被采取证人保护措施的人也先后回归了原本的生活。

虽然在此期间一些国家产生了一些小的摩擦, 关于某些人的处置也持有不同的意见, 但这一整件跨越大半个世纪的大事最终还是让大多数人感到圆满地落幕了。

到目前为止还遗留的问题,也就是时不时冒出的新关联人物、组织里流出的部分资料造成的影响, 以及一些可以称之为各国情报机构家长里短的问题了。

这场持续了整整百年拉锯战, 终于连尾声也彻底散去,再过几年或者几十年,除了那个一夜之间消失的超级财团,就再也无人记起了吧。

尘埃落定。

一场新雪纷纷扬扬地在年末的东京飘起, 就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准备迎接新的一年的时候, 前组织BOSS、公安警察、宫野家与赤井家联名编外成员、克丽丝·温亚德的绯闻表弟(?)降谷零先生, 却遇到了暂时没法回国的难题。

他为了解决组织相关的事件出国, 组织在北欧有几个实验室, 虽然已经进行了爆破处理,但还有加密的仓库暂时无法处理, 幸好作为BOSS的他可能会有点头绪……所以降谷零就亲自去了。

然后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虽然出发的时候, 他和诸伏景光就推断过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 但出于工作方面的考虑, 降谷零还是来了。

有些时候确实没那么自由。

总而言之,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正在被人追杀,而且在挪威海的边缘与后勤支援的人失去了联络。

最后, 他只能冒险用无法确定是否泄漏的备用联络渠道向绝对信得过的人告知了自己的位置, 并一路逃亡,最终在即将被追兵追上的时候, 看到了……

他的记忆就到这里。

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火炉正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温暖的环境将连日以来的寒意驱散,有风从窗外经过,即使被玻璃和墙壁阻隔,也依旧嚣张地展示着它的狂放与肆意。

老旧的收音机正在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纸张被掀动、杯子被放下,还有水被烧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就像上世纪电影里才会有的安逸画卷。

这里是哪里?

按理来说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应该保持警惕,但降谷零这次却久违地感受到一种安心,他先睁开了眼睛,看到上方木质的天花板,光线不算暗、挂在墙上的灯,整整齐齐放在架子上的书、标本和矿石,以及正躺在柔软的白色地毯上看书的银发少年。

暖色的灯光里,降谷零坐了起来,那边靠着挂毯的银发少年也往这边看来,墨绿色的项链和耳坠在灯光里一闪一闪的。

“……黑泽?”

降谷零有点不太确定了。

虽然意识非常清晰,但到现在为止,他看到的一切都像是在梦里一样,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已经死了,这是他回光返照的时候。因为他出事的地点在挪威北部,距离黑泽阵老家的海拉小镇有几千公里的距离,在这里看到琴酒实委实不可能。

但那个银发少年用他熟悉的口吻说:“降谷先生,如果你是在被追杀的时候撞坏了脑子,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里距离最近的医院有二十公里的路,我怕耽误治疗。”

啊,是真人呢!

降谷零的心情忽然间就变得愉快起来,他看到黑泽阵抬了抬脚,踩在了那些白色的毛绒绒的地毯间——不,那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地毯。

黑泽阵站起来的时候,降谷零才发现地上那些白色都动了起来,十几只银白色的狼正往他这边看来,暗绿色或者浅蓝色的眼睛在这间风雪里的小屋内反光。无论是黑泽阵刚才躺着的、倚着的,还是卧在降谷零床边的,都是狼。

实不相瞒,这也是降谷零头一次跟这么多狼近距离相处,他受伤刚醒,还没有那么清醒,外面的风声又大,不然他早就能察觉到这里的是一群狼而不是黑泽阵的地毯了。

“这是……”

“来蹭窝的。”

黑泽阵把脚边的一只白狼踢开,但那只白狼早在他抬脚的时候就灵巧地躲开,看起来非常熟练。就算好像被微妙地嫌弃了,这些白狼也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降谷零看着黑泽阵端着杯子,去给他倒了杯水,然后穿过狼群走到了他面前,把杯子递给他。

淡淡的苦味从杯子里散发出来,降谷零接过杯子,还在环顾四周,看这座似乎建在雪地里,但只有两面窗户的小屋——另外两面应该是山壁,所以风才没有那么大。往外还有房间,他坐在这里看不清楚,但这边应该是卧室,或者,书房?

整个房间里最显眼的就是堆积的书籍和资料,坚实的特殊木料不但是支撑小屋的结构,也做成了近乎满墙的书架,厚重的书籍边缘还有一层挡板,当暴风雪来临的时候,这就是另一层厚实而沉重的、难以被撼动的墙。

“这是你家?”

降谷零低头喝了一口水,才说。水确实有点苦,带着草药的味道,让降谷零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不是在现代社会,而是到了中世纪雪原女巫……男巫的家。

黑泽阵坐在床边,试了试降谷零额头的温度,才满意地说:“大名鼎鼎的公安警察降谷先生向我发了求救消息,幸好当时我没在雪山,收到了,不远千里穿越挪威海去救你。追兵我帮你解决了,你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降谷零看到黑泽阵凑近,难得有种自己被当小孩的感觉。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等黑泽阵坐回去的时候,才说:“不是同行,应该是那里的地方势力,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误以为我手里有很值钱的资料,就动手了。”

他无奈地笑起来。

就算他很重要,欧洲方面也提供了足够的保障,但人为了足够大的利益铤而走险的时候,还是会出现意外的。日本公安鞭长莫及,当地势力足够疯狂,这才让势力滔天在全世界都有人脉的降谷先生着了道。

最后还是黑泽阵去挪威救了他,降谷零努力回忆了一下,他好像确实下意识地也给黑泽阵发了消息,但没指望这个人来……

黑泽阵用手按住了降谷零的脑袋,说:“你还在低烧,我把你带来的时候你感冒了,休养几天。我联络了你们公安的人,过些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来这里接?”降谷零问。

虽然不太清楚黑泽阵家的具体位置,但他总觉得这里不是什么容易进来的地方啊。

“我把你送出去。”

黑泽阵当然没打算让那些人进来,他怕降谷零的同事死在他家的雪原里。

但面对降谷零的表情,他又似笑非笑地说:“就算他们要来也没关系,你不是在雪原里给他们建造了指路的雕像吗?总不至于走不出去。”

降谷零的声音顿时就小了下来:“能不提这件事吗……”

他找到黑泽阵的时候,这事已经撤不回来了。本来就是个公益工程,还被当地的新闻媒体大肆宣扬,要是真的半途而废,有压力的可不只是身份不明的好心人,当地的政府和已经在谈建雕像工作的企业都会被影响到。

黑泽又笑了声,说,起来吃点东西吧。

……

降谷零在海拉雪原里住了两天。

这两天里,他一直没出过黑泽阵的小屋,就在这座雪原的小屋里晃来晃去。小屋里很温暖,暖洋洋的,降谷零猜平时肯定不是这样,毕竟那几只狼对他的态度非常友好,大概是因为……太暖和了,而且是他来之后才这样的。

但黑泽阵会出去。清晨和傍晚的时候,或者偶尔坐在桌边闭上眼睛好像听到什么的时候,黑泽阵就会出门,对降谷零说不要乱跑,遇到敲门的也不要开门,就像叮嘱小孩子一样。

但雪原里的危险确实可能超乎一般人的想象,降谷零就认真点头,认真地听,假装自己真的很认真。事实上他也非常认真,但就是想笑。

他还会跟黑泽阵挥挥手,说:“早点回来——”

黑泽阵会回答:“你这个语气会让我觉得我在你的咖啡厅里就餐,安室先生。这里是我家。”

银发少年推门走的时候,会先把里面的门关上,再去开外面的门,一直在地面上睡懒觉的白狼会有几只跟着他离开。

而降谷零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窗外那个银色的身影被风雪吞没,像天空中的一道弧光,降临到大地上,悄无声息地消失,却又印在人的瞳孔里。

好安静。

外面有总是有风。偶尔没有风的时候,降谷零好像还能透过窗户,听到外面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黑泽阵……琴酒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伴随着雪原的寂静、遥远的极光和纯白的动物,以及堆满了整个屋子的研究资料。

书架上的书和资料大多都与民俗、历史、地理、植物、气候和生物聚落相关,应该属于当年收养了黑泽阵的老学者,不少都是拉丁文的古老手记,被防潮布包裹着,它们在这座雪原深处的小屋里被保存得很好。

桌子上摊开的是一本北欧神话相关的手稿,旁边还有台灯、发光的矿石和角落里的药瓶。是黑泽阵每天会吃的药。他每次吃药都是等到降谷零睡着后的,降谷零有心问过,但黑泽阵没有回答,甚至有点不耐烦。

窗外的风雪依旧,小屋里播放的是约纳斯专门给学生写的几首曲子。

“Hiro……你亏了啊,应该跟我一起来的。”

降谷零躺在黑泽阵的床上,望着墙上的那盏灯,自言自语。虽然他也知道诸伏景光不可能跟自己一起出来,但是黑泽的家,应该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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