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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05】

【时间:1987年11月2日-深夜】

【地点:挪威-A.U.R.O的城堡】

被捡回来的银发男人醒了。

彼时正是深夜, 老馆长正在为火堆添柴,只听到很轻很轻的声音就顿住动作,转头往躺在沙发上的银发男人看去。

两个小时前, 他跟维兰德把倒在雪地里的银发男人带回城堡, 才发现这个人穿得很是单薄,除了黑色的大衣外就像是从南方的春日里来的旅客。维兰德检查了这个人身上的物品, 没有任何证件, 只有钥匙、打火机、一把糖和样式古朴但锋利的匕首。

当时天色已晚,他们来不及把人送去医院,但森林里的城堡是A.U.R.O的隐秘据点,他们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窥探这里的秘密。于是, 老馆长就守在这里, 等着客人醒来。

“你醒了。”

他给客人倒了杯热茶, 看到银发的客人缓慢坐起身。客人身上盖着毯子, 是维兰德盖的, 当时老馆长在想他那个儿子竟然也会有这么好心。

客人微微皱眉,神色有些茫然, 等看到老馆长的时候,目光顿了顿, 没有立刻说话。

老馆长年轻时曾是个医生, 也见过数十次刚从冻僵昏迷中醒来的病人, 知道这时候人是要缓一会儿才能回神的。他把茶放到客人面前, 用较慢的语速和简单清晰的用词解释说:“你昏倒在雪地里,我们判断你需要帮助, 就把你带回了家。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客人迟迟没有回应, 老馆长就换了英语,又说了一遍, 问:“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毕竟是少见的长银发,老馆长没在附近见过有这样特征的人,对方多半是旅客,或许根本听不懂挪威语和复杂的英语。

银发男人终于开口:“听得懂。”

用的是丹麦语。跟挪威语差别不大,用这两种语言的人能几乎没有障碍地交流。不过这也意味这个昏迷在城堡附近的男人并非本地人——他来这里做什么?这是老馆长想知道、维兰德也想知道的事。如果对方怀有其他目的,他们不会让他轻易离开这里。

来路不明的客人接过老馆长的茶,没有丝毫怀疑地喝了下去。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环顾四周,询问老馆长:“抱歉。请问现在的时间是?”

“周一,”老馆长说,“11月2日,我想你没有在那里昏迷多久,不然也等不到我们去救你。”

他善意地笑了一下,于是被救回来的客人也跟着笑了笑,随后简单地说了自己昏迷在公路的原因。

按照客人的说法,他本来是跟朋友家的孩子出来旅行的,但路上遭遇了意外——爆炸事故,他跟同行的年轻人失散了,又在找人的路上迷失了方向,可能是因为这个才昏迷在了附近的雪地里。他对老馆长表示感谢,又问老馆长有没有在附近见到一个黑发的年轻人。

“黑发、蓝色眼睛,大约二十多岁……带着小熊玩偶的年轻人。”客人这样描述。

老馆长摇摇头。

他没有在周围看到任何人。事实上他和维兰德也搜索过,这个银发男人昏迷的地方附近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动物的脚印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一样。

“您是丹麦人?”

“算是,”银发的客人说,“我在丹麦长住过,现在正在到处旅行。”

他说自己已经四十岁了,老馆长笑着说完全看不出来,他还以为客人只有二十多岁,原来跟他儿子差不多大。

客人又在城堡里停留了一会儿,等天重新亮起来的时候,老馆长说自己要开车回到附近小镇的图书馆,可以顺路带他到小镇,从那里就能搭车到有火车站的城市。

客人再次跟老馆长道谢,并询问老人的儿子在哪里,他想跟对方也道一声谢再离开。

“他刚坐火车回来,大概要多睡一会儿,看来你今天是见不到他了。”老人眨眨眼,说他会将客人的感谢带到,不过客人要找的黑发的年轻人还在失踪,他想还是尽快把客人送回去比较好。

“您很体贴。”客人这么说。

挪威北部的冬夜很长,长到再过不久就是极夜。等到天亮后,他们离开城堡,客人沿着长廊往外走,并未对城堡里的一切感到好奇。

老馆长带客人走的是看不到正厅的一侧。短暂的试探后,他确认客人只是意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他们的敌人——虽然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疑点,但他们做了安排,等这个银发男人离开的时候,会有基金会的人以协助的名义跟在他身边,直到这个人离开挪威。

咔嚓。

门被推开了,风雪的气息从外面吹来,老馆长给了银发的男人一件厚厚的大衣,说是他年轻时候的,一直没有穿过,除了样式老旧外没什么不好,而且很暖和。

银发的客人跟他道谢,又认真地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以后可以尽管联系自己。

老馆长说不用,他帮过的人有很多,只希望他们能过得更好。

他们说着走出这座城堡的侧门,期间客人一直看着远处的风景,连绵的雪山和正飘着雪花的天空,就是这里最常见的色彩。可当他将视线放到低处时,城堡外的道路上却出现了一个很浅很浅的人影。

那是个银发的少年,围着一根浅灰色的围巾,正从一片茫茫的雪里走来。

他跟客人对上视线,两个头发和眼睛颜色都很相似的人就像是一面镜子,连接着过去和未来。少年转过身,问老馆长:“是客人?”

“意外昏迷在城堡外的客人,我正要顺路带他去镇子上。”老馆长说完,又抬头确认了时间,问少年:“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因为无聊。”少年刚说了一句,就注意到那个银发的客人好像在笑。

他往客人的方向看去,客人却挪开视线,并不继续跟他对视。

不喜欢。

不喜欢这种人。这是他对客人的第一印象,不过对方只是偶然间路过这里的人,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他并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银发的客人问老馆长:“这位是……”

背后传来了声音:“抱歉,我应该来送送您的。”

穿着浅色大衣的金发男人从城堡里走出来,对即将离开的客人说。他的头发还有些散乱,只是匆匆束了起来,足以见得他是刚睡醒;他跟银发的少年招了招手,少年就将原本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走到他身边。

两人交换了眼神,金发的男人神情有些无奈,又对客人说:“这是我家的孩子。”

客人看他的时间比那个孩子要多。

“我是维兰德……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金发的男人轻轻笑起来,跟客人说,您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长相也是很受人喜欢的那种,倘若不是已经有了孩子,他或许是年轻女孩们追求的对象,放在这个时代里尚且苛刻的影视圈也该有一席之地。

“我叫阿尔贝特。”客人说。

……

阿尔贝特是他父亲的名字。其实黑泽阵并未见过他的父亲,那个男人在这个时候也早就死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借用这个名字。

跟老馆长告别后,他从小镇到了附近的城市,搞清楚了现在的时间:这是他从雪原来城堡的第四年,再过两年——准确来说是一年半的时间,他就会被维兰德丢出去,前往鹤鸣港,从此人生走向一条不归路。

但Juniper是在明年的春天离开城堡去日本的,少年时期的他会见到黑泽阳,也会认识几个最好不再记得他的人,那时候维兰德还会联系他,后来……就再也没有然后。

他在这座城市里住了几天,虽说也有去打听什么黑发蓝眼睛带小熊玩偶的年轻人,但他完全没指望能在这里找到工藤新一或者佐藤岁三;魔法世界连同世界的表侧被他彻底扫荡,而那群魔法师早就跨越了时间,如果这个世界就是黑泽阵原本的世界,那么……魔法师们就是死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

所以黑泽阵能做的就是等,等有人来找他,可能是佐藤先生,可能是露比和她的女儿,也可能是其他跟魔法相关的人。

至于这个世界……至于维兰德和现在的他,以及那座城堡里他可能认识的其他人,黑泽阵并不想插手。

——收回前言。

他看着坐在他对面,正在跟咖啡店的店员认真说要两份糖的金发男人,非常明确地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维兰德先生,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事,可以直接询问我,而不是让人跟踪了我一整天后再来请我喝咖啡。”

他知道有人跟着他,事实上这种事他也猜得到,毕竟那座城堡是A.U.R.O的另一个“心脏”,维兰德再小心也不为过,就算是灭口也……那不太像是馆长在的时候维兰德会做的事。但很显然,这几天的跟踪和调查是针对他本人来的,而不是“可能威胁到A.U.R.O”的人。

黑泽阵往周围看去,虽然他对这个时候维兰德的产业没那么清楚,但他可以保证,维兰德不会选在没有把握的地方跟陌生且有危险的人见面,所以这家店估计是维兰德的。

换句话说……不管理由是什么,维兰德没想让他活着出去。

“我无意探究你的秘密,”把他拦在这里的金发男人依旧在笑,笑容跟几日前全然一致不差分毫,可那份浅浅的笑意却从未抵达过眼底,“我只是很好奇,你明明说要找失踪的人,却只是停留在这座城市里,既不急切,也不困扰,或许只是在等走丢的年轻人自己找回来?”

确实,黑泽阵在等小熊魔法师来找他,但这种话说出去也没人信的吧。

黑泽阵懒得去想维兰德到底做了什么猜测,他知道维兰德一旦选择了见他,那就等于要杀死他,现在的交谈不过是想知道他的来历、获取更多情报而已。

他端起侍者端来的咖啡,也不计较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喝了一口,语气随意地评价:“一般。温度不够。”

他放下杯子,说:“在他们眼里,走丢的人是我,所以我只要等着就可以了,毕竟我在某些方面有点缺陷——您应该可以理解吧,维兰德先生?”

缺陷,指能帮他解决问题的魔法师见了他就跑,全都是那个混蛋银毛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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