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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不明所以,但如实回答:“有的。”

二字方落下,管家惊觉书房里的气氛变了。

不远处的男人眼中似有风暴席卷,面上却缓缓勾起唇:“甚好,真是好极了,这都潜到府中来了。”

管事心中难安,立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因着伤了四个,所以买了四名女婢填补空缺。”

霍霆山转身往外面去:“让卫兵把人给我带到地牢里,我亲自审讯。”

……

秦洋和熊茂今日领人在外面奔走了一个白日,直至夜幕降临方归,这一回来,两人就听闻霍霆山在府中抓了四个细作。

两人大惊。

“府内有细作?”

“那细作还是新买的女婢?”

不仅是熊茂,连秦洋都许久未回神。

“这女郎不在家相夫教子,怎做这样的事?”熊茂皱眉不解。

秦洋嘲笑他,“说你呆子就是呆子,吃了这般大的一个亏,还相夫教子呢,再小看女人,别哪日被女人割了脑袋都没死明白。”

熊茂拧着眉没说话:“我就是没想明白,现下哪有女郎干这个的,斥候那等危险之事是男人做的才对。”

秦洋懒得理他,问过大江:“大将军可有审出些什么?”

过大江摇头:“那四人都是狠角色,见卫兵来抓人,心知自己已暴露,利落自尽了。”

熊茂不由瞠目。

过大江:“不过并非全然无收获,大将军将那几个女婢院中的其他人都传来审讯,有个小女奴说当初看见那细作将系了红纸鸢的木杆子立于墙边。大将军命人找出了那根杆子,重新摆位,通过杆的高度,锁定了郡内几处高楼。他巳时时领人出府,如今还未归。”

秦洋按了按眉心:“总算是有些线索了,不然大海捞针,怕是有得找。”

后面有脚步声传来,秦洋回头,见是陈渊。

陈渊今日被派去查云绣楼,秦洋本来觉得这活儿还挺轻松的。

一来是云绣楼中有些小佣还在,二来是像这类生意店铺的转卖,有契书等文件在,可寻之迹不少。

但如今看着陈渊的脸色,秦洋莫名感觉不太对:“陈渊,你查到了什么?”

“这云绣楼的更替,其中有宁家的身影。”陈渊说。

秦洋眼瞳收紧了一瞬:“宁、宁家?他们疯了不成?”

陈渊低声道:“不是主家的人,只是一个小旁支,有可能是被人做了局,但这些不重要了。”

秦洋和他对视一眼,明白陈渊眼中的意思。

再过些时日,大将军要娶妻。宁家作为大将军曾经的妻族,一定会受到冲击,只是多少罢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云绣楼背后冒出一个宁家,再加一个全须全尾回来的元妻妻妹,不管如何都足够大将军心里不虞。

但偏偏,这个宁家又是两位公子的母族。

陈渊:“此事得等大将军回来再说。”

陈渊等人也不回各自院中了,一个个在正厅凑合,而这一等就是等到寅时,霍霆山才踏着月色归来。

听见脚步声,众人迅速清醒。

两宿没阖眼,霍霆山只是眼底多了些红丝,目光扫过熊茂等人:“在这儿睡,都有情况要汇报?”

陈渊颔首:“云绣楼之事已有进展。”

“说吧。”霍霆山不去书房里,直接在正厅问。

陈渊将调查到的事如实汇报,听闻“宁家”时,霍霆山眉心动了动,但面上看不出情绪:“陈渊,你明日将此事告诉霍知章。”

陈渊迟疑,但最后还是点头了。

霍霆山目光转向其他人:“你们呢,说说今日查得如何?”

秦洋道:“大将军,城北区的肉市和布食市已逐一细查过,未发现有夫人踪迹。”

沙英和熊茂皆是同样的答案。

“大将军,听闻您今日沿着纸鸢去查了高楼,情况如何?”熊茂好奇道。

霍霆山面无表情:“抓了一些人,但还需区分布衣和细作。”

又说了几句后,霍霆山见他们眼中都有倦色,“行了,回去歇着吧。”

*

裴莺一直闻到一股酒味,她猜想她所在的这个地方之前是用来放酒的地窖,只不过如今被简略改成一间小厢房。

她看不到外面的天,只能通过吃饭算时间。

一日三顿,吃过六顿膳食后,她知晓两日过去了。

霍霆山还没有找来。

裴莺呼出一口气,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她们不会一日到晚都待在地窖里,来得最多的就是那个叫雪茶的姑娘,但也仅仅是送餐,送完再和她聊半晌天,就出去了。

等送餐的人离开后,裴莺开始脱衣服,脱掉衣服,躺在地板上。

这地窖铺的都是石砖板,加之又在地下,刚躺下去裴莺便打了个寒颤。

估算着时间,等快吃下一顿时,裴莺将衣服穿好。

一日不到,在吃完晚膳,她就感觉头晕脑胀不舒服了。

雪茶正在收拾器具。

裴莺靠在榻旁:“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雪茶闻言转头,灯盏放在桌案上,灯芒映着她眼,看过来的目光一如既往的亮晶晶的:“再过三日安息王子来肖江郡,那时就走。夫人是着急了吗?”

裴莺靠在榻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低声问:“外面现在不太平对吧?”

提起外面,雪茶敛了些笑容:“那霍幽州是有些本事的,很快就锁定了几个大区,不过三日不够翻遍三个大区。”

“雪茶。”裴莺低声道,她声音轻柔,尾音缱绻。

雪茶顿时停下动作:“夫人怎么了,您是渴了吗,我给您倒水……”

“雪茶,我不舒服,头很晕,我是不是病了?”裴莺轻声道。

雪茶一惊,忙提着灯上前,看见裴莺脸颊飘红,心里咯噔了下。

她不死心地伸手探裴莺的额头,待摸到不寻常的温度,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夫人,您病了。”

裴莺抬手握住她的手:“我以前也时常生病,不打紧的,熬一熬就好了。”

“这病高热如何能熬呢?”雪茶着急道,“夫人您稍等,我去喊金钰来,她会一点医术。”

裴莺眸光微闪:“好,麻烦你了。”

不久后,金钰来了。

她先探了探裴莺的额头,又给她号脉:“脉浮而紧,寒气入体之兆。夫人现头身疼痛否?”

裴莺:“头晕脑胀,浑身乏力。”

金钰沉思片刻:“我已知晓,夫人请稍等,我去为你开些药来。”

裴莺:“有劳。”

大概是两刻钟后,一碗黑浓的药端到裴莺面前,雪茶还特地寻了两枚蜜饯来。

那碗药裴莺利落喝了,可能因着她生病,今夜的地窖里留了人,留下的是雪茶。

正常而来,用过药后要好好休息,如今病才好的快。

裴莺躺在榻上盖着被子,眼睛也闭上,看着相当配合,却努力控制不进入梦乡。

时间慢慢过去,桌上的灯盏终于灭了。裴莺睁开眼,悄无身息地将被子掀开,而后继续闭上眼睛。

不知过去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以后,裴莺感觉有人慌忙给她盖被子。

但裴莺知晓没有用了,她的体温在迅速飙升。雪茶很快也发现了,她急匆匆跑出去,待她再回来,已不止一道脚步声。

“怎的忽然起了高热?”是金钰在问。

雪茶懊悔道:“都怪我一时没留神让夫人蹬了被子。金钰,你再给夫人抓一剂药。”

金钰指责了雪茶两句,到底去抓药了。

药熬好后,裴莺配合喝下。

这回她们都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在地窖里陪着裴莺,但这副药却无什用处。

裴莺依旧高热不退。

“金钰,我记得你这医术也就学了三年不到,要不去请个老杏林来,不然人要病坏了。”

“请老杏林的话,有暴露之险。”

“不会的,夫人如今已迷糊,待会儿老杏林号脉时将罗纱放下来。不然不请老杏林,这般下去不行。”

金钰咬牙:“我再开一剂药给夫人喝,若是午时还未有起色,便去请老杏林。”

裴莺被子下的手慢慢蜷紧。

又喝了一剂药,但裴莺的病情还是没有起色。

到了午时,雪茶将裴莺背出了地窖,久违的阳光落在脸上,裴莺眼睫颤了颤,过了段时间才缓缓抬眼。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院,院中放了纺织机,看着那长长的纺织机,裴莺恍然。

她想起《汉·食货志》中曾记载:冬,民既入,妇人相从夜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①

妇人相从夜绩,也就是结伴在夜里织布。她们白日分散在其他地方,夜里可因此汇聚。

雪茶将裴莺背到内里的厢房,金钰去请了老杏林。

屋中不宜太多人,否则该令旁人生疑了,因此待老杏林请来,厢房里只有带他来的金钰和候在床榻旁的雪茶。

床榻两侧的罗纱被雪茶放了下来。

“老杏林,我姑姑起了高热,烦请你帮忙医治。”金钰将人迎进。

雪茶道:“小姨,老杏林来了,您给他号个脉。”

裴莺透过罗纱看到了另一道模糊的影子,应该是老杏林来到了。而雪茶说完那番话后,便伸手探入罗纱帐,牵着裴莺的手带出。

裴莺的手出去了,一同出去的,还有她手腕上的那只黄玉圆镯。

也就出去两息,裴莺忽觉自己的手被裹住塞回帐中。

“夫人,您竟和我们耍心眼儿!”裴莺听到了雪茶略带咬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