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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霆山目光沉了沉,“夫人,践行宴司州这方大抵设了局,你和小丫头莫要出席了。”

裴莺虽说有心理准备,但听着他说设了局,还是不由心头一跳,“设了什么局?”

霍霆山:“有人欲拿鱼目换珍珠。”

裴莺一开始没听懂,但想到前些日他在榻上和她说的那个戴帷帽的美妇人,霎时惊圆了眼睛,“这也……”

裴莺失语。

霍霆山将她发间微曲的发带顺直,“防范于未然总没错,这些时日小心点,待去了荆州边陲就好了。”

裴莺不明白为何去到荆州边陲就好,不过既然霍霆山这般说,践行宴她就不去了,“那我不去了,囡囡也不去。”

践行宴定在一日后,吃的是午宴。

那日霍霆山故意迟了不少出门,几乎是踩着饭点到的州牧府。

李啸天看到霍霆山的第一眼,一颗心就沉了下来。这人此番带了儿子,也带了幽州武将,却没有带夫人。

他不适合问旁人的妻室,庄曼香这时开口,“霍幽州,怎的不见裴夫人和孟小娘子。”

“内人昨夜不慎染了风寒,如今小女在给她侍疾。”霍霆山说。

侍疾乃是孝道所在,无可指摘。

庄曼香惊讶,忙关心了两句。霍霆山随意应付过去。

午膳开宴了。

庄曼香入座后,对对面一个女婢微不可见地摇头,后者端着酒托盘离开了正厅。

州牧府那边吃上了,留在府中的裴莺和孟灵儿也开餐了。冬日和古董羹最配,母女俩在府中打火锅,皆是吃得脸颊通红,一本满足。

“娘亲,您多吃些,待明日启程重新南下,大概没有这般安逸了。”孟灵儿将自己案上的虾肉丸子放在裴莺那边。

裴莺拦着她,“你自己吃就是,给我做什么?”

孟灵儿嘟囔:“可是父亲也时常这般做……”

裴莺稍怔,耳尖慢慢红了。

*

践行宴后,第二日一早,二州兵马同时启程。裴莺和孟灵儿同乘一辆马车,霍霆山和霍知章骑马在侧,后面是列队的二千黑甲骑。

在路过李啸天的州牧府时,霍霆山目光扫过,他看到了两辆马车。

李啸天已在门前,他同样披胄甲、骑着高头大马,注意到霍霆山的目光,他笑了笑,“拙荆不习惯与女婢同乘一车,故而只能多安排一辆马车。”

霍霆山勾起嘴角,“亏妻者百财不入,看来李司州也深信此理。”

李啸天干笑两声。

霍霆山似笑非笑地移开目光。

待出了繁华的洛阳城,霍霆山这方回到幽州大军的军阵中,巨大玄色军纛随风舒展,“幽”之一字如同化成了凶悍的虎豹,张牙舞爪引人注目。

二州如今是结盟状态,双军并行。白日会一同行军,但夜间扎营时,双方都很默契地和对方保持了些距离。

如此相安无事的行军了五日。

五日后的一个傍晚,有一司州骑卫兵来到幽州阵营边,道是自家州府得到了荆州的一些情报,且如今也天色渐晚,请霍幽州携妻儿一同食篝火晚宴。

消息传到霍霆山耳中,身形魁梧的男人转了转扳指,“熊茂,你去和李司州说声,上回践行宴已在州牧府举办,来而不往非礼也,此番该轮到我招待他,请他和他夫人来。”

熊茂:“唯。”

霍霆山看向陈渊,将筹备篝火晚宴的任务交给了他。

陈渊领命。

霍霆山朝主帐方向走,那边裴莺正和孟灵儿一同扎营,“夫人,待会儿李司州和他夫人会过来用膳。”

裴莺闻言起身,看了眼还在扎营的女儿后,倒没避着女儿,“他们怎的过来了?”

“说是得到了些荆州的情报,欲与我军分享。”霍霆山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夫人安心,在我幽州军中,他们翻不出风浪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为了往后的计划,有一事还需夫人配合……”

那边的孟灵儿竖起耳朵,但这时起了风,她只听了一耳朵都呼呼声,听不到旁的。

夜幕将至,釜鼎被架起,李啸天携庄曼香,以及几个司州卫兵至。

“裴夫人,听闻你之前染了风寒,如今可好些?”庄曼香和声细语。

“已痊愈了,多谢庄夫人关心。”裴莺露出笑容:“说来那日我听我夫君说践行宴颇为盛大,可惜我身子不争气,缺席了实在可惜。”

几步开外,正在和李啸天寒暄的霍霆山侧了侧眸,目光迅速扫过不远处的美妇人,眼角的笑意似深了些。

“身体抱恙也是没办法之事,待下回吧,反正那般的宴会绝不止一次。”庄曼香笑了笑。

裴莺颔首,“也是。”

“再过小半月就到春日了,这漫长的冬天可算过去了。”庄曼香感叹。

“春日好,万物复苏的时节百花该开了。”裴莺将话题转向花,似随口一问,“庄夫人嗜好赏花吗?”

庄曼香:“自然是好的。”

裴莺可惜道:“有道‘洛阳三月花如锦,多少工夫织得成’,可惜如今离了洛阳,不然我真想赏一赏洛阳的瑶草奇花。”

庄曼香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掩唇轻笑起来:“说起来前些年我随李郎南下拜访一友人,意外在荆州和司州的边陲发现一座花园,那时正是春日,语言绘不出十分一的壮丽和震撼。”

裴莺立马问地址。

庄曼香拢了拢裘衣:“那是几年前之事了,具体位置已记不得,不过倘若裴夫人有兴趣,我可以问问李郎。”

裴莺笑着说麻烦了。

这顿篝火宴宾主尽欢。

而这一日似乎成为一个开端,后面行军隔三差五双方头目聚首,既是交换彼此收集到的消息,也是加深交流。

军中身份贵重的女郎只有三个,其中裴莺和庄曼香勉强能说年纪相仿,加之庄曼香热情,故而在后面的小半个月里,她们成了朋友,每回见面总得聊上许久。

不知不觉,二州军队来到了司州边陲。

两军毗邻扎营,这一日又是幽、司二州将领共同用膳,待膳罢司州那方离开。

裴莺看向身旁男人:“霍霆山,方才庄夫人邀我后日去庄园赏花,我依你之前教的和她说了担忧安全之事,还未应她。”

“夫人,旁的事我晚些时候和你细说。”霍霆山看向一旁听得很懵的霍知章,“知章,你小子和我出来。”

霍家父子离了帐。

夜幕降临,天地一片的黑,空气中还弥漫着炊烟的味道。春寒料峭,夜风拂过仍带着寒意,不过父子俩都没在意。

霍霆山信步往前,霍知章亦步亦趋。

待走到一小片空地,霍霆山转身看着儿子,黑眸在暗夜中似深如玄潭,“后日我有一任务交于你。”

霍知章心神一震。

单独的任务?他已许久未接过这般的任务了!

方才的疑惑已然先放在一旁,霍知章忙兴奋道:“父亲您请说。”

不远处架着用于照明的营帐火把,火光映了过来,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以他高挺的鼻梁为分界线,映出半明半暗。

“杀李康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