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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疲惫不堪,鼻音微重,但尽管如此,从他口中出来的“出声”二字依然透着浓烈的杀气,威慑性极强。

听得人不寒而栗。

程菲背上汗毛倒竖,被对方的举动与言辞吓住,下意识想要挣脱逃跑,但四肢身体又全被周清南锁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了分毫,瞬间更慌。

她混乱地喘了一口气。

也正是在瞬间,程菲明显感觉到上方钳制自己的力道,骤然一松。

周清南听出了身下人的呼吸声,同时,因疼痛与低烧而变得有些迟钝的嗅觉也终于恢复运作。

他闻到了女孩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清新的,淡雅的,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味,像是夏天的应季水果泡进了冰牛奶。

十指松开,周清南直起身来放了人。

本想说什么,又觉整个脑子疼痛欲裂,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只好重新闭了眼,眉拧成川,抬手重重摁压两侧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程菲早就已经吓蒙了,周清南松开对她的钳制以后,她怔愣了差不多半秒钟,接着才恍然惊觉,连滚带爬地逃下床。

护住手腕站到床边,惊魂未定地瞪着床上的男人。

咚咚咚咚。

胸腔内的心脏快得像打鼓,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程菲眼睫颤个不停,感觉到自己的前胸后背手掌心,全是让周清南吓出来的冷汗——不带任何夸张色彩,刚才,她真的以为他会直接掐死她。

片刻。

“你怎么在这儿。”死寂暗沉的空间里冷不丁响起一句话,声音又低又哑,沉沉的。

“我……”喉咙干得有点发涩,程菲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闷闷回答道,“我接到小蝶的电话,听说你生病了,情况不太乐观。所以过来看看。”

闻言,周清南眼底平添一丝寒色。半秒后,他撩起眼看向她,轻轻一挑眉,语气里半带玩味:“我生病,程小姐很担心?”

程菲被呛了下,脸色泛红,被烧到尾巴似的立即出声反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担心?”

周清南淡淡地说:“不担心你就不会来了。”

心尖莫名一颤,程菲双颊温度滚烫,说话的口吻却还是硬邦邦的,回怼道:“我到这里来,只是因为小蝶说她很害怕,让我过来帮忙送你去医院而已。”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下,脑袋垂下去,音量也不自觉便弱下几分,“毕竟小蝶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多可怜。”

眼睛的光线习惯了黑暗,周清南眉眼平静,视线定定落在床边的纤细身影上。

注意到她右手一直捏着自己的左侧手腕,他眯了眯眼睛,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灯开关在你七点钟方向,四步远。”周清南忽然说。

程菲怔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周清南:“去把灯打开。”

“……哦。”程菲点头,转身朝七点钟方向迈出四步,抬起手,果然在一面墙上摸到了触屏开关。

程菲随便敲了下。

因不熟悉开关构造,手指戳得略偏,主卧天花板正中的大灯没亮,倒是大床两侧的落地台灯发出暖橘色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笼进一池柔纱。

开完灯,程菲重新回转身子,很随意地一个抬眸,顿时心一沉,怔愣在原地。

刚才光线太暗看不清,直到此刻,她才第一次看清周清南整个人的状态。

只见这位大佬正以一种很随性的姿态坐在床上,没穿上衣,大方展露出自己那副宽肩窄腰肌理紧硕的好身材。脊背挺得不那么直,背肌部分的脊柱呈轻微弯曲状,额间碎发垂落,稍挡住漂亮又冷淡的眉眼,面容和薄唇透出病理性的白,几乎不见血色。

和上回来的时候程菲见到的一样,他身上仍旧有大大小小的各式伤痕,只是这次在旧伤基础上又添了新的——白色纱布缠几圈,从他紧实性感的腹肌位置缠绕而过,包扎手法十分专业。

破案了。

程菲看着周清南腰腹部位的纱布,猜到,这应该就是导致这位大佬现在看起来这么“娇弱”的症结所在。

“你受伤了?”程菲脱口而出。

“没有。”周清南淡声回答。

程菲:“?”

程菲皱着眉头走过去,伸出根食指,隔着空气戳戳男人腹部的那截白纱布,瞪他:“我都看见了,这不是伤口是什么?”

周清南很平静地说:“假的。”

程菲呆住:“假的?”

“我在cosplay,这是我最新研究的战损造型。”

程菲:“……”

“我看起来是像个傻子吗?”程菲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音量拔高两分,“这么明显的伤口还cosplay战损造型,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明明就是受伤了!”

周清南看她一眼,语气冷静:“那请问这位小姐,你在明知故问什么。”

程菲:“…………”

大佬就是大佬,呛人都呛得这么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OK,我的。怪我多嘴。

程菲被周清南噎得一时无言,顿了差不多两秒钟今后,目光又不由自主扫向他受伤的腰腹,迟疑地问:“前几天见你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受伤了?”

话音落地,周清南顿了下,抬眼直勾勾地看向程菲,神色间阴晴莫测。

程菲察觉到这位大佬眼神不善,眨眨眼,反应过来自己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尴了个尬,只能默默抬手挠了挠头,低声嘀咕:“当我没问。”

周清南盯着程菲的脸看了两秒,而后便微垂眸,目光落在她左手的手腕上。

柔美楚楚的一小截,骨骼纤细,瓷白如玉,依稀可见几道修长的指痕,色泽鲜红之中隐隐泛青。

是他刚才留下的。

“还疼不疼?”周清南冷不丁开口,音色无意识便柔下几分。

程菲听后,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面露茫然:“什么疼不疼?”

“手腕。”

“……”程菲略微怔愣,下意识又伸手摸了摸左手腕骨的位置。

回想起这位大佬刚才的粗暴行径,野蛮暴力不分青红皂白,她不禁有些无语,回话的语气并不友好,只嘟囔着说:“你让人这样抓一下试试。”

都受伤了还这么大力气,牛变的吗。

周清南静了静,继而低声对她说:“对不起。”

程菲眼中泛起一丝异样的光,嗖的抬起脑袋看他,心头惊讶和疑惑交织。

周清南沉静地注视着她,淡淡道:“我从昨晚开始一直处于低烧状态,头脑不太清醒,所以刚才的反应过激了点。抱歉。”

先是一句“对不起”,紧接着又来一句“抱歉”,认错态度可以说是相当诚恳。

程菲的性格向来吃软不吃硬,见周清南此刻的愧疚不像是装的,又是跟她解释又是跟她致歉,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嗫嚅了两秒,程菲不大自在地说:“……算了,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理解。”

她的回答倒是令周清南有点儿诧异。他盯着她,缓慢重复:“理解?”

“对啊。”程菲说,“你们这一行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仇家无数,警惕性高本来也很正常。”

周清南听得微挑眉峰,轻嗤:“你对我们这行好像很了解。”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程菲小声回。

她在心里傲气地想:也不看看本小姐学的什么专业。身为一个注定要闪耀影史的未来名导,国内国外的经典警匪片我几乎看了个遍,光是品鉴赏析都写了上百份,电影里不都这样演。

程菲脑子里的思绪胡七八糟地乱飞,就在这时,又听见床上的男人再次出声,很随意地说:“你过来。”

不知是不是受了伤还在发低烧的原因,周清南那双浅色的眼,瞳色看上去比平日要深许多。

沉如暮霭,笔直看过来,莫名便显得露骨而直白,充满侵略性。

程菲被他瞧得心惊肉跳,生出几分戒备心,有点结巴地问:“我、我为什么要过来?”

周清南:“你怕什么。”

程菲卡壳,嘴唇嗫嚅两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床上的大佬便又轻描淡写地续道:“就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倒也不必这样咒自己。

黑老大就是黑老大,狠起来连自己都骂,程菲由衷佩服。

又暗搓搓打量周清南一番,见他一副刚生完孩子还在月子期的模样,眼皮耷拉神情懒倦,确实也不像又要发疯掐死她的样子。

纠结两秒后,程菲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定下心神,最终还是提步走了过去。

在床沿边上站定。

周清南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然后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朝她摊开。

程菲困惑,下意识低眸看过去。

手掌心很宽大,手指头很修长,骨节分明,干干净净。虎口和部分掌部皮肤结着老茧,糙糙的,一点都不细腻,但丝毫不影响美感。

真手控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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