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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你给岑天天名片。”

“那又说明什么。”

程菲轻轻叹出一口气,有点感慨:“今天在那个男孩儿家里,我听张书记他们的意思是觉得岑天天家里没有主要劳动力,没办法体现这些年政府在农村致富工作上做出的努力,觉得他实在太可怜了,把他们家拎出来做栏目,像是在纯粹卖惨,不适合。”

说完,程菲顿了下,又继续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听岑天天说了他去念书就没人照顾半瘫的姥姥,想私下替他解决这个困难吧?”

周清南脸上没什么表情,回她:“所以呢。”

“所以我说周总你本性善良。”程菲朝他绽开一抹笑颜,很自然地道,“当时岑天天可开心了,你如果真的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那可真是善事一桩,要积好多福报。”

周清南盯着她,轻微眯了下眼睛,凉声道:“可我记得程助理之前可不是这样说。”

程菲愣住,白皙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我之前怎么说的?”

周清南轻嗤一声:“我告诉你梅景逍不是好人,让你远离他,你怼我说我更不是个好东西。”

程菲:“……”

程菲着实尴了个尬,双颊浮起一层窘迫的红晕,干笑着诚恳道:“抱歉,怪我有眼无珠。”

说到这里,程菲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忍不住又低声自责,“要是我早点看穿梅家那个小少爷的真面目就好了,之前为着这件事,我对你还有误会。你肯定觉得我很蠢。”

“不至于。”

周清南踏着步子继续前行,口中淡淡地回她,“整个梅氏上下,就属这个小少爷最擅长伪装。加上梅氏集团这些年在海内外声名大噪,做了那么多公益那么多慈善,有了这层层光环加持,谁又会认为,这样一个贵公子是人渣。”

程菲认真听周清南说着,像是察觉到什么,她咬咬唇,倾身往他靠近了些,低声试探地说:“你帮梅氏集团操持了那么多事,按理说,这个小少爷也算是你的自己人,你怎么句句夹枪带棒?”

周清南闻声,脚下步子骤然一顿,侧过头歪了下颈,直勾勾地瞧她:“我有?”

“……有吧。”程菲被他一震,老实巴交地答道,“虽然你表情看起来很平淡,但是眼神确实比较嫌弃。”

周清南挑眉:“你观察我这么仔细?”

程菲:“……”

男人眼神沉沉的,直视过来极有侵略性,她被他看得一阵心颤,慌乱间忙忙将目光移开,继续往饵丝面馆的方向走,应付道,“我虽然现在只是个电视台的小助理,但我本质还是个电影工作者,对生活中的很多细节会下意识留意,事物人物都是。”

换言之,就是她观察他仔细,只是职业使然,并没有其他特殊原因。

周清南盯着程菲,左侧眉峰不动声色地又挑高一寸,接着便懒洋洋地开口,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个习惯。”

他这问题抛得没头没尾,程菲不解,下意识问:“什么习惯?”

周清南:“你每次说谎的时候,虽然脸上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淡定样,但是两只耳朵尖会充血。”

程菲:“……”

“回回在我面前扯犊子。”

周清南说着,忽而微俯低身,贴近她,呼出的气息夹杂着薄荷味和烟草味,清冽微凉,就喷在她左边的小巧耳廓旁,低声,“程助理的耳尖,都特别红。”

不知为什么,他的气息分明冰冰凉,却灼痛了她耳朵的皮肤。

程菲像被烧透的火星烫到,心慌意也乱,几乎是想也不想便移步往旁边躲了躲,将自己和周清南的距离拉开。

心想,她每次见他都耳朵红?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连这种小细节都能发现,还好意思蛐蛐她观察他仔细,他看她难道不是拿着放大镜吗?

程菲脸颊本来就有点泛热,这下子更是直接红成了个小石榴。

刚才被男人气息啄过的耳朵还火烧火燎的,她又觉得痒又觉得燥,抬手胡乱地抹了把,咬咬唇、回道:“耳朵红是因为天气太热!”

这小东西羞赧的模样娇得很,周清南微垂着眼皮直勾勾盯着她,骨缝里痒意更浓,暗瘾上涌。

目光不由自主,无端端便落在她的嘴唇上。

小巧饱满的两瓣粉色,并不单薄,而是有种翘嘟嘟的肉感,纯美之中平添几丝欲。

让她自己的齿尖一咬,粉润里沁出淡白,勾得周清南眸色骤黯,喉结上下起伏,警醒般不动声色地将眼神移开。

两人就这样继续踏着星月往前走,好几秒都没人再说话。

这时,程菲的羞窘应激反应已经褪去,她一滞,回过味来,下一瞬便微蹙了眉心重新看向周清南,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人是故意的。

故意放浪形骸插科打诨,用她耳朵红的话题来转移她注意力。

“差点又被你糊弄过去。”程菲嘀咕着,继续压低声道,“我刚才的问题还没有问完。”

周清南直视着前方,冷峻的面容已经不见丝毫异状,并未看她,只是淡淡地道:“我今天对你说的已经足够多。”

程菲眸光微闪,还没出口的话语哽在喉咙深处,再也无法得见天日。

下一秒,周清南便转过眼眸看向她,低声:“听着。这些事与你无关,不要再问。”

程菲脑子还算灵活,被男人语气里的寒气惊了惊,当即乖觉收声,明白过来,自己的再三试探,已经快触到这位大佬的禁忌。

但事实上,到了这个份儿上,有些东西确实是看破也不可说破。

程菲暗自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朝身旁的大佬点了点头,柔顺地应道:“好,既然你不想说,以后我都不会问你。”

周清南没说话,走着走着,忽然很淡地勾了勾唇。

程菲注意到,不禁狐疑:“……你笑什么?”

周清南神色自若:“难得见你这么乖,还有点儿不习惯。”

程菲听后更纳闷儿了,嘟囔着回他:“听你这话说的。难道在周总眼里,平时的我是个很凶的形象?”

周清南又看她一眼:“你乖的样子像只猫。”

“……那我平时像什么?”程菲是真有点好奇,自己平日里在这位大佬眼中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周清南忍俊不禁,收回视线轻声说:“平时,像只小狐狸。”

程菲黑线脸,差点都要气笑了,气呼呼地问:“您是说我像狐狸一样狡猾,满肚子都是坏主意?”

周清南看她的眼神沉静如海,更正道:“是像狐狸一样,会摄魂夺魄,让人丧失理智。”

程菲:“……”

程菲没想到会从周清南口中听见这样一番言论。她错愕半秒,脸上的温度骤然飙升至峰值,下一瞬,窘迫地将脸别开,不自在地道:“周总抬举我了,我没这种本事。”

周清南轻轻合了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这次的兰贵之行,他料定梅景逍不会安分,所以才坚决要跟来,本意只是保护她的安全。

可是事情的发展实在有些超出周清南意料。

他低估了自己对这个姑娘的渴望和瘾念,也低估了她的聪慧与机敏。

刚才,看见她轻咬唇瓣的动作,他想要她的念头强烈到了前所未有。

只差一点,他就会疯狂地吻上那张唇。

好在,关键时刻理智拉了他一把。

周清南很清楚,趁着一切还勉强处于掌控范围内,他要做的,是把所有事都拉回原定轨道。

他的世界阴暗腐朽充满污秽,偶尔窥见到一丝干净明媚的天光,已经是上苍的恩赐。怎么敢奢求太多。

等兰贵之行结束,他就必须放蝴蝶远去,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黑色世界。

滨港市平谷区,夜市繁华热闹,烟火熏天。

顾静媛手臂骨折还未痊愈,老街街尾的面摊由陈家槐帮着照看。

今晚生意一般般,从六点到现在总共就来了十几桌客人,陈家槐佛得很,也懒得花费心思招揽顾客,直接眯眼叼烟,拿了把小马扎往餐车旁边一放,坐下来打新下载的手机游戏。

这款游戏叫《再话西游》,是早年《大话西游》手游的升级版,风格完全是陈家槐这辈人年轻时接触的手游调调,十分复古。

陈家槐头天晚上在医院陪护顾静媛,闲着没事刷短视频,无意间看见了这款游戏,便想着随便玩玩。

刚进入游戏界面没多久,一个声音忽然在他响起,很随意地说:“不好好守摊子,在这儿抱着手机玩,不怕顾老板出院之后拿你是问?”

陈家槐闻声,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回:“生意这种事,讲究个随缘。”

程国礼觉得这这番歪理荒谬又好笑,弯腰一屁股坐在陈家槐旁边。见老友盯着手机屏看得津津有味,心下好奇,也抻长脖子打望了眼。

看了几秒,兴趣阑珊,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程国礼拿起陈家槐放在桌上的烟盒,摸出一根丢嘴里,边拿打火机点火,边随口问:“你这次过来是专程给阿城扫墓。忙完这头,还不准备回云城?”

“本来说今天走的。”陈家槐叼着烟,修长手指飞快在手机屏上操作,懒洋洋道,“这不赶上顾静媛住院么,我一走,谁照顾她。”

程国礼:“不是还有我和蒋兰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