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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

木剑与鬼刀相击,却发出了金铁交击的铮鸣。

煞黑鬼气一放即收,吴侯后退几步,他身上越发黯淡了,像是落了更多的灰尘。

可对面的三个兴丰观中人也不好受,年轻道士已经倒在一旁昏迷不醒,老道士散了发髻,右胳膊软软垂下,再难使力捏决。小道童提着木剑的手腕轻轻抖着,手臂筋骨已然震伤,若非意志坚定,恐怕已经捏不住手中木剑。

“你们复仇之后,打算做什么呢?”吴侯忽然问道,声音低哑。

小道童本待冷笑,却忽觉一股力量加身,不得不从实而答:“收回我等旧地,为度大劫做准备。”

他答完之后,就皱起了眉。这是持戒法的力量,之前兴丰观就是在这力量之下吃了大亏。持戒法的力量虽然几乎无法抵挡,却也是有限制的,吴侯持戒所修出的力量,此时多用在怨煞之力上,这也是为何他在这场战斗中几乎没有使用持戒法的缘故。可他现在用出来了,却为何是用在这样一个问题上?

“为度大劫做准备……”吴侯咳了几声,身上又散出许些鬼气,半垂着的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你……”老道眉头大皱,警惕看着吴侯,正待问其为何如此作问,却突然被一道光蛰了眼。

吴侯转腕,刀身翻转映出日光,反射出的光华却是阴绿的。

老道被这光华照进目中,只觉四周忽然变作暗无天日的阴罗鬼地,阴风冷煞鬼气弥漫,无数狰狞鬼手冲他撕扯抓来。

老道张目怒哼,周围的阴森景象霎时如泡沫般碎去,这等幻境只困了他一瞬,但等他从中脱离时,只见吴侯已经在这一瞬间出现在了小道童身前,刀尖又凶又狠地对着他心口剜去!而小道童也是才从幻境中脱离,一时只勉强抬起手中木剑欲阻,却已是来不及。

老道目眦欲裂,左手结印,口中暴喝一声:“长寿!”

却见一旁原本昏迷不醒的年轻道士兀地被这一声震醒,虽然神智尚且懵懂,却条件反射地张口道:“诏令……”

此语一出,吴侯霎时觉到自己身上落了一种古怪的力量,虽然并不强,却也阻了他一瞬。就此一瞬,小道童的木剑已经挡在了胸前,老道手中所捏之印也落到了他身上,吴侯的刀尖点在剑脊上,剑脊被撞得向后狠狠拍在小道童胸口,连带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老道脚步腾挪接住了小道童,却又被这力量撞得面色一红,一口气没憋住,已是喷出一口血来。小道童因为身上有他之前落下的护身印之故,虽然胸口疼得厉害,却没有什么大碍。

他抬头看向吴侯,只见吴侯那一双原本清明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果然凶神恶相!”小道童咬牙狠声,“宁使怨煞侵身也不敢面对自己的恶果吗?!”

吴侯面色冷淡,双目中的血色却透出凶煞之意。怨煞对于鬼类原本就是最快的增长实力之法,只是因为会影响神智的缘故,才被正修所畏惧。他此前凭持戒法让自己能够在掌握一定的怨煞之力时维持神智,但此时却主动开了一线缝隙,饱纳怨煞实力大涨,也使得神智染上了凶恶之气。

“不敢?让尔等把此地也‘准备’成遍地饿殍的模样就是敢了吗?!”吴侯目中戾芒大涨,手中提刀直冲而劈!

他身上鬼气森森煞气汹汹,偏又带着许些堂皇的神气,一身鬼煞被神气去了阴狠诡异,和作冰冷沉重的赫赫威势。

那才醒过来的年轻道士神智仍未全然清醒,指着吴侯还在继续道:“……吴侯德行有亏,革去……”

他身上有股特别的气,随他所言,正要循着冥冥之中的联系化作束缚落在吴侯身上,却见吴侯染血色的双目冲他瞪来,凶煞之气扑出:“滚!”

年轻道士强行被唤醒的神智受之一冲,后半句话直接被噎了回去,一时竟开不得口。

小道童把老道推开,一手抹上木剑,木剑无锋,却破开他掌心,染了一片血色,剑上继而亮起雷光。

“好!你越凶煞,便越当斩!”

轰隆!

晴天霹雳,专劈妖邪。

刘肆丁望两人听见这一声雷响,却吓得浑身一抖。雷声似在耳旁响起,他们转头顺着雷声方向看去,只见西边窗户上贴的一张黄符纸上朱砂一闪,接着就又暗了下去,其颜色比原本的还要黯淡几分。

丁望上牙打着下牙,哆哆嗦嗦道:“来、来,是不是有东西来了?”

刘肆扭曲着脸,腮帮紧咬:“怕什么?我们有兴丰观的保护,那些鬼东西进不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屋子内已经被布置好了阵法,各处也都贴着符纸,这些花大价钱从兴丰观得到的东西显然不是样子货,方才那一声雷响也证明了它们的威力。

可两人心中明显仍有畏惧与不满,畏惧是对着吴侯的,不满是对着兴丰观的。

按照他们原本的想法,自然是能够躲在兴丰观中最好,就算不能,也要远远离开吴侯所辖范围之内。可兴丰观却不同意,他们要求两人必须仍待在吴侯的辖域内,否则就不会出手帮忙。

兴丰观的目的是借着他们吴侯信徒的身份,好避开誓言所限进入吴侯庙中,这三人已经被吴侯骇破了胆,曾经对吴侯的那点信奉之意早已散了,如果再离开吴侯的辖域,哪怕他们曾经祭祀过吴侯,也无法再算作吴侯的信徒了,那么那一张黄纸祈文自然也就没有作用了。但刘肆和丁望两人却并不清楚这一事,不过,哪怕他们清楚,恐怕也只会对兴丰观更生埋怨。

兴丰观虽然要他们仍待在吴侯辖域内,却也不是对他们不管不顾,这些阵法符咒就是兴丰观布置下来的,为的就是保住他们的性命。他们活着的时候都已经很难算作吴侯的信徒了,若再是死了,恐怕就直接破了这一层关系,为此,兴丰观给他们的保命布置也绝对到位。

至于韩生,他也得了些能够辟鬼的东西,但刘肆丁望两个却不愿带上他。有一个能在外面分散注意力的最好,而他们两个,还是合在一起更好些,但这就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若是把两人分散开来,他们自然是各自待在自己家的地盘,可要是两人合在一块儿,那到底该待在谁家呢?

在对方家会不放心,在自己家又不想平白替对方担着风险,在这种古怪的心思之下,最后刘丁两家寻了处不常用的宅子,把两人安置进去,还安排了不少下人。

可他们得罪吴侯的事情城里都传遍了,这些人更担忧吴侯前来取他们性命时牵连到了自己,故而守卫也没有多用心。

方才那声从符咒上突然炸起的雷响更是让人心惊肉跳,这明显是有什么来了啊!

负责守门的人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刮得皮肤上起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他干脆身体往墙上一靠眼睛一闭,嘴里嘟嘟囔囔念咒似的嘀咕起来,若是凑近点听,就能听清:“混口饭吃,不关我事,别来找我,我看不见,混口饭吃,不关我事,别来找我……”

在他看不见的世界里,几个身上缭绕着香火气的鬼神飘在院内,一个个盯着房间却没有动手。兴丰观的布置很是不凡,专门针对妖鬼,他们刚刚试探过,若非多年受香火供奉,去了身上许多阴煞气,只怕刚刚那一下就要重伤。

但是,兴丰观给这俩人的布置,能够辟鬼诛邪,却是不防人的……

几个鬼神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飘到闭眼嘀咕的守卫面前,伸出双手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

片刻之后,一个人影避开了宅中下人,翻墙跳入这间布满符咒阵法的院落之中,他落地不太稳当,发出了些许动静,但守卫全然不觉。那人潜到房间外,脸孔掩在门廊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煞气凶戾的眼。

……

血色染瞳。

吴侯持刀的手正在轻轻颤抖,但这不是因为力竭,而是因为兴奋。

他身上的煞气越发浓重了,身上有数道被雷光劈中的焦痕,目中的杀意反倒愈发凶戾,再没有之前威势厚重的模样,反而愈发像从九幽之下爬出来的恶鬼,若是胆小些的人瞧见他此时的模样,指不定能生生吓晕过去。

小道童却完全没有畏惧,双目反倒愈发明亮。吴侯煞气入心,已经是快要控制不住了。他现在唯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要么任由煞气侵蚀,彻底放弃神智化作厉鬼。

吴侯目中血煞愈发汹涌,小道童举剑迫近,剑身射出一尺来长的雷光,吴侯神智挣扎不已,他心中杀性大起,恨不能不管不顾杀个痛快,可若放任自己随着本能行事,立刻就会陷入浑噩之中,只能赌以后会有恢复清醒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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