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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不待炎君回答,这具化身便倏忽散成一抹墨色,消失在幽冥中。

随着这抹墨色散去,游离的社土之力彻底融汇进幽冥当中。大玄竟当真就这么轻易放手了。

炎君眉锁得更紧了。他想不明白大玄想要做什么。他本就不擅猜度谋划,不如让太阴想去。

心念一动,炎君已将幽冥当中的变故说与太阴。

天神神念传讯不过刹那,等炎君传完讯,女须方才觉到幽冥当中社土之力的变故,如土反其宅,水归其壑,自此安固,不为乱用。

而在社土之力安固于幽冥当中之后,在劫后动荡、生了十二万年乱象的幽冥,重归稳健运行。除了已死去的、当被带到下意识轮回的魂灵,再不该有任何生灵出现在黄泉之中。

女须和解廌身周的焰光明明亮起,以炎君道韵契合幽冥境地,笼罩他们不被排斥出幽冥。

而当幽冥再无罅隙,另一重隐匿在幽冥当中的存在也显现出来。

无形的韵律在幽冥当中荡开,道道波纹像是一条条严密交织的锁链。

“这是……”解廌睁大了眼睛。

这是他得以行在幽冥当中的凭依,这是神明在幽冥当中留下的手段。

只有当社土之力安固于幽冥,这无人可知的手段才会显现。就像合上了裂缝,渗在裂缝里的水滴就被挤出。

炎君在和太阴沟通的神念中一时失语。

那些像锁链一样的东西、那使得浑沌十二万年不敢入幽冥的布置,是用来弥补因果的律令、是克制浑沌的武器、是另外半座地府的残骸。

浑沌在幽冥当中找不到这半座地府,是因为它早已被毁掉。

当潜伏已久的敌人终于露出狰狞之态、当浑沌网罗尽猝不及防的同伴、当手握浑沌渴求之宝,自身却即将陨落,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是指望自己将亡的衰微之力、陷入天地大劫之困局的同伴,能够从那筹谋已久的敌人手中保存下他的心血,借此反击浑沌吗?

地府是阻止浑沌的藩篱,却也是浑沌打开此方天地之道的钥匙。

长阳将半座地府交予太阴,将另外半座毁掉。

浑沌永远也得不到地府。

炎君站在幽冥当中,他的焰光照亮了那严密的律令锁链。这是长阳无数年的心血,是他宁受身沾因果代价而结的成果。

他将它亲手毁掉。

乱局已起,再没有谁能够复制他的心血重立地府辖制浑沌,浑沌也再没有机会以此为匙打开天地对他的困锁。

长阳在身陨之前做了三件事,第二件事与第三件事本是同一件事。那原本用来弥合天地的织补,被炼成了针对浑沌的罗网,严丝合缝地藏在幽冥当中,这原本应当安立地府的所在。

炎君的金眸里焰光波动,他终于看破了一点长阳当年的布置。

如此果决的选择,这是他熟悉的那个长阳。

炎君未发一语,他那被焰光遮掩的金眸之底显露出些微痛苦的神色。

长阳、长阳……

“取走它吧。”太阴沉默良久的神念说道。

这可以弥补因果之缺的律令已经无法行使它的本职,却可以在此方天地当中克制浑沌。

它和大玄留在太阳星上的半截残袖一样,是一个不容拒绝的阳谋。

用它对付浑沌自然会耗费精力,但没有谁会因为懒得剥皮就不去吃送到手边的葡萄。

炎君手臂一摆,乌赤的衣袍上赤金火纹流转,袖口抖开罩了律令锁链去。

他踏到黄泉河上,带着女须和解廌的身影一同消失。

诸乱已离,社土已去。

这本来寂静的幽冥,就让它重新归于寂静吧。